陈奕明就是本地人,这个县城老一辈的人,可以不知道县长是谁,但是一定知道陈奕明。 十年前。县城有个混混头子叫刘麻子,他仗着自己的姐夫是省里分管政法的一个领导,平时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放高利贷。贩卖|毒|品,拉皮条,可以说基本上就是五毒俱全了。 这些行业来钱都快,他钱多的数不清。手底下迅速的聚拢了一帮小弟。因为上面有人,公安部门也不敢管他,哪怕有人敢抓他的小弟,他都敢去砸警局要人。 当时的L县城,乌烟瘴气的没法呆了。一到晚上七点多,街上就没了人,哪里传来稍微大一点的响动,所有人都是把门紧紧的拴着,用被子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说到这里,老王点了颗烟,手有点哆嗦,他长长吸了一口,问我:“兄弟,你觉得哥平时窝囊不?” 我是见过他跪搓衣板的,笑了笑,挺认真的告诉他,一生惧内,大福大贵。 老王笑了笑,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悠悠说道:“当初。哥也热血过……” 老王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和媳妇还没结婚,那天是去县里唯一的一家婚纱摄影去拍结婚照。 那天人挺多的,排队等候的时间,周围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着一件昨晚发生的事情。 据说昨天刘麻子去饭店吃饭,看上了一个服务员,他当众抱住那个服务员调|戏,结果那个服务员狠狠的踩了他的脚一下,趁机跑了。 然后到了晚上,刘麻子带着一堆人把服务员堵在家里,当着服务员爹妈的面,把服务员拉进了卧室。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反正第二天刘麻子的脸上多了两道抓痕,服务员的家里着了一把大火,一家三口全都“烧”死了。 “快别说了!”有人制止那个爆料的家伙,指着街对面。 众人一起转头,就看到刘麻子叼着一颗烟,溜溜达达的从街对面慢慢走着。一大帮小弟,前呼后拥的跟着他,旁若无人的高声谈笑,嚣张无比。 尽管距离刘麻子还有不短的距离,可是等候拍照的人们,却都紧紧闭上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从刘麻子他们后面,沿着街道飞快的骑上来。 骑车的是一个脸孔稚嫩的少年,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大太阳直射着他,白生生的衬衣亮的有些刺人眼。 那个刚才爆料的人,忽然捂住嘴,低低的啊了一声。 白衣少年骑得很快,但是车子的润滑很好,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眨眼间他到了那群人的后面,一偏腿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失去平衡的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向前滑行了一段,撞在墙壁上翻转过来,轱辘还在不停的转动着。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衣少年冲到了刘麻子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从腰上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毫不犹豫的捅进刘麻子的肚子里。 刘麻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白衣少年的脸色,如他的白衣一样,在阳光下白的耀眼。 他冷静的拔出刀子,又捅了进去,鲜血在飞溅,白衣少年一刀一刀,准确而机械的捅着刘麻子。 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让人恐惧的气息,刘麻子的小弟全都吓傻了,总算有人马上回过味来,正要上去救人的时候,白衣少年一把揪住刘麻子的头发,狠狠一刀横劈。 刘麻子的人头,被他一刀硬生生的砍了下来,鲜血从无头的腔子里喷射出来,像是喷泉一样。 少年的脸和白衬衣,马上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一手提刀,一手提着刘麻子的人头,冷冷的看着刘麻子的小弟。 那些小弟,看到他的样子,吓得谁也不敢再往前走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扭头跑的,反正眨眼功夫,那些人就跑的干干净净。 忽然冷清的长街,无头的尸身,鲜血染红白衣的少年,定格成了一副诡异的画卷。 这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认出来了,这个少年,就是陈奕明。 他知名度挺高的,因为他从小学习就特别好,初中毕业,以超级优异的成绩被省城重点高中招走了,人们经常以他为榜样,教育自己家里的孩子。 这时候那个爆料的人才说,那个被‘烧’死的一家人,就是陈奕明的父母亲和姐姐。 陈奕明把刀插在刘麻子倒下的尸首上,提着人头,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倒下的自行车前。 自行车的后座上,有一个帆布书包。陈奕明打开书包,取出两瓶矿泉水,打开倒在脑袋上,把脸洗的干干净净。 然后他从书包里面,掏出三个牌位,摆在东方,把刘麻子的人头供在前面,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他站起来,把牌位收进书包,斜跨在身上,转头盯着婚纱影楼的大玻璃窗。 当时挤在玻璃窗前面的人,在他冷漠的目光下,全都像是心口被人打了一拳。 陈奕明笑了笑,冲大家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人们发现他前行的方向,是警局! “这个……要判死刑吧……” “可怜的孩子……” “肯定是!刘麻子他姐夫……” 人们纷纷议论着,刚才那个爆料人忽然大哭起来。 “特么的我们还不如一个孩子……” 人群一下子沉默了,很多人都想到自己或者自己的亲戚朋友,被刘麻子欺压凌辱的事情…… “我们去警局!联名保他!”有人大声喊道。 老王想起自己的发小,就是被刘麻子逼得背井离乡,很多年都不敢回家,他胸口的热血熊熊燃烧起来,大吼道:“算我一个!” “你……”老王未来的媳妇拉着他,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不敢说话了。 当然对这一段我表示怀疑,老王继续说了下去。 这件事情简直是一呼百应,万人联名上书,给上面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后来有人把事情捅到了央视,央视还真来了记者。 最后在各方面的努力下,陈奕明被免除死刑,改判了无期。 一年前,县里最大的一家酒店转手,新酒店开业的第一天,发了好多的请帖,请的都是老一辈的人,好酒好菜的免费吃喝。 人们都挺纳闷的,说这得赔多少钱啊,结果看到新老板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新老板,就是陈奕明。 此刻的陈奕明,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当年那个白衣少年的影子,他笑容谦和,举止斯文,像个中学教师更多过像个劳改犯。 有人喝了酒问他,说啥时候出来的,陈奕明告诉大家,他因为表现较好,去年就被放出来了,他在省城混了一年,就回到家乡,买下了这家最大的酒店。 人们还是为陈奕明浪子回头感到高兴的,可是渐渐的,人们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陈奕明并不太管酒店的事情,而是挨个拜访了县城的一些混混。 大概一个月之后,有的混混离开了县城,剩下的那些,都称呼陈奕明为大哥。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人们都有点害怕,害怕县城再出现一个刘麻子。 不过后来他们发现,陈奕明低调的令人发指,而且县城的治安也没有什么变化,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下去了。 听完老王的话,我觉得陈奕明这人必有所图,他这样的人,绝不是池中之物,甘愿蛰伏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面,肯定有他的目的。 不过这和我并无关系,我落脚在这个县城,只是为了寻找龙脉,只要他不来犯我,我也不打算和他有什么交集。 我在老王这消磨了一下午,回到店里,收拾东西,打算明天就进山。 第二天一早,我跟乔晓红和二妮交代好了,背着包离开山货店,前往秦岭。 可我还没走出县城,就被人拦住了。 拦我的人是那个老警察,他眼睛里面布满红丝,脸色挺严肃的,让我跟他去警局。 在路上,他问我昨晚干啥来着,有啥证明人没有。 我听说过这个套路,这都是审问犯罪嫌疑人的。 不过我问心无愧,告诉他我昨晚就在店里睡觉,证明人是二妮和乔晓红,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店里有监控,欢迎调出来看。 老警察竟然真的没客气,带着我转头去了店里看监控。 这一看,我们两个全愣住了。 大概在昨晚十二点到一点的时间段,我的店门口,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这个影子身子一侧,竟然像纸片一样薄,它侧着挤进了门缝,直奔我们的卧室。 可是在卧室的门口,它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一道发着红光的线骤然间亮了起来。 影子触碰到红光线,被弹飞了,贴在了墙壁上,好一会,他飘飘忽忽的贴着墙根,从大门又钻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老警察严肃的看着我:“你还说自己不懂这些东西?我问你,那个发着红光的线,是啥玩意?” 我拉开柜台下的一个抽屉,拿出一团红色的线,扔在桌子上,说这是泡了鸡血的墨斗线,前两天不是李阿婆的鬼魂出现过么,我想起小时候听人说过,用这个就能防鬼,所以做了一条,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老警察认真的看着我,似乎想分辨我说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