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 
父亲的谎话 
札幌的新学校,对于我这个从乡村来的孩子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熟悉的。 
“如果感觉寂寞的话,随便说些什么吧。” 
大家对我亲切地说道,对于没有母亲的我怀有好奇心和同情感。我却习惯于在远离同学的地方,呆呆地望着窗外,以此打发时间。 
父亲,比起以前,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作为脑外科的医生,他的才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有很多从东京慕名而来的病人指名要他看病,我想父亲一定非常繁忙。 
当然,我希望他早点回家的话,他都没有时间听到。 
“现在就只能这样了,只要度过现在的难关,你父亲我啊,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这是父亲来到札幌后的口头禅。 
“不会太久,先忍耐下,小光。” 
我一个人独自吃晚饭的日子就这样持续着。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样的生活我也不知道。 
我在等待着这所谓的“不久以后”。 
这之前,每天都在门口等待父亲回家的袜子,不在这里。一直在身边的事物,忽然没有了。 
这是何等的失落和孤寂,一定要我亲自体会了才能感觉到的。 
“好想和袜子见面。” 
一只小狗,不知何时就成为了我的珍宝,存在于我的心里,这是我之前一直没注意到的。 
我房间里崭新的墙壁上,现在贴满了袜子的照片,就像乡下的小饭馆里满面墙都贴着“来这里吃过的明星”照片一样。每天我一边看着这一张张的照片,一边躺在床上等着入睡。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会一直盯着出来遛狗的人看,有时盯着人家看十分钟以上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 
某天,阿进君寄来了一封很厚的信。信中都是他拍的袜子的照片,数十张捆在一起。 
最上面是阿进君写的留言:“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随时和我打声招呼。” 
除此之外还有阿进君手绘的明信片。于是我把收到的袜子的照片排列出来。照片上的袜子,有呆笨的表情,有挤眉弄眼的,还有就是打哈欠的表情。 
“袜子,看上去很有活力的样子,就算我不在她身边。” 
看着这一张张的照片,我感到不由自主的轻松舒畅,并发自内心地高兴。 
不过,看着和他人一起开心生活的袜子的照片,我确实有一些孤寂的感觉。 
“打个电话去。” 
我忽然想到。 
“因为,阿进君说,无论何时都可以找他。” 
我一边看着粘在墙上的明信片,一边拿起了电话听筒。不知响了多少回嘟嘟嘟的声音,电话终于被接通了,是阿进君的母亲的声音。 
“您好,我是齐藤,阿进君在吗?” 
“齐藤啊,好久不见了。” 
“一直给您添麻烦了,照顾袜子的事,真是麻烦您了!” 
“也正是由于她,阿进的吉他水平最近都没什么进步啊!” 
阿进君母亲略带着不高兴地说道。 
“是……” 
“阿进的手一直被那狗咬伤,我们都很担心啊,指头可是吉他手的命啊。若是感觉稍有改变,弹奏出来的音也会变调的。” 
“对不起。” 
“总之啊,快把那小狗领回去吧!” 
“小狗,她叫袜子。” 
我较真起来。 
“那还不是小狗,有什么区别?” 
对我来说,袜子就是袜子,不是别的什么。 
不过,尽管这么说,也不一定能得到别人的认同。我沉默着,拿着话筒。 
不久,电话那头传来了阿进君的声音。 
“喂,是小光吗?” 
我像松了口气地回答道: 
“阿进君?怎么,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就是有点感冒。” 
“感冒了?没事吧?真可怜啊,袜子!” 
“……是我。” 
“什么啊,不要吓我啊!” 
“我感冒了啊。” 
阿进君不满地说道。 
“这样的话就去医院看下吧,对了,袜子出来了吗?” 
“比我重要啊……” 
无奈的阿进君把袜子带了出来。 
“袜子?” 
电话那头传来了袜子高兴的叫唤声。 
“汪!汪!汪!” 
“袜子!你的照片,我看了,长大了啊!” 
听筒那头不停叫唤着的袜子声音依然如故,还是以前的袜子啊! 
“好想见你啊,袜子!” 
电话那头,袜子传来了寂寞的哼声“呜呜”。 
现在语言能否沟通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积了好多话都想要和袜子说。语言,对于心情的传达,一定是没什么关系的,我深信不疑。 
我不停地说着,不停地说着,松了口气。睡意不经意间袭来。 
“阿进君!” 
一直待在旁边等待的阿进君回答道: 
“什么?” 
“再见了!” 
那个时候,我只顾为听见阿进君的声音而感到高兴,却并没体会他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应该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