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斯在那里打球吗?” “没错。”充满防御的声音。“如何?” “那又如何?” “他们付他一大笔钱,待遇比黄蜂队多很多。” 我没说话。 “还有一栋房子。” 无话可说。 “还有一辆车。是法拉利。” 无话可说。 “而且还免税。”她的音调越来越激动了。 “凯蒂,这对麦斯非常好。他到那里打他喜欢的篮球,获得应得的酬劳。但是你呢?” “麦斯要我一块去。” “麦斯已经24岁,学位也拿到了。你才19岁,才读大学一年。”我的声音有些怒气。 “你还不是在19岁结婚的。” “结婚?”我的胃开始痉挛了。 “没错,你的确是。” 她讲出重点了。我忍住怒火、焦虑,非常担忧她目前的状况,但是我笑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们没打算结婚。” 我们沉默下来,听着蒙特娄和夏洛特之间的嗡嗡的电话线路声,僵持了似乎一个世纪之久。 “凯蒂,你想来这里吗?” “好啊。” “你保证你不管决定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我。” 她又沉默了。 “凯蒂?” “好啦,妈。” “我爱你,小甜心。” “我也爱你。” “代我向你爸爸问好。” “没问题。” 我双手颤抖着把电话挂下。下一步呢?骨头比孩子的心思容易叛读多了。我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继续拨电话。 “麻烦找柯维特博士。” “请问哪里找?”对方问。我报上姓名。“请稍等。” “唐普,你好吗?你讲电话比业务员还久,而且相当难找。” “很抱歉,奥隆。我女儿想休学,要跟一个打篮球的人跑了。”我脱口而出。 “他能从左边过人上篮,又能投三分球吗?” “应该可以吧。” “那就让她去。” “很好笑。” “对一个能投外线、篮下又罩得住的球员而言,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代表钱财滚滚而入。” “奥隆,又有一件分尸案发生了。”我先前曾打电话给他讲过前几件案情。我们经常就公事交换意见。 我听见他轻笑起来。“你也许没有枪,但你一定喜欢切割。” “没错,我想这个变态已经分尸数人了。被害人都是女性,除此之外,还没发现任何相关之处。切割的痕迹都十分类似,显然是同一人所为。” “是连续命案还是集体杀害?”“连续。” 他整理了一下。“好了,说吧。” 我开始描述死者手臂的锯口和切痕。他偶尔打断我问个问题,偶尔要我说慢些。我可以想像他现在一手拿电话,一手做记录的样子,他高瘦的身躯一定 正埋首案间,在纸上狂抄乱写。虽然奥隆今年才42岁,但是他阴郁的脸和渤黑的眼睛,使他看起来像90岁。除了外貌,他的智慧也像个长者,心胸如戈壁沙漠般 宽广浩瀚。 “有比较深的错伤吗?”他问。 “没有。错伤都很浅。” “沟纹很清楚吗?” “相当清楚。” “你说滑刃都发生在锯口处?” “嗯哼,没错。” “你确定锯齿间距没有量错?” “是的。几个地方的刮伤都很明显,岛状突起也很明显。” “除此之外,沟底相当平坦吗?” “没错,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有脱落碎片。”他喃喃自语道。 “不少。” 他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也许正在计算我给他的资讯,分析研究各种可能。在等待的时候,我看见人们从我办公室门口走过、电话铃声响起、印表机突然 有了生命,嘈杂运转着印出几张报表后,又安静沉睡。我坐着旋了半圈,面向窗外,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止的车辆。时间滴答过去。终于,他出声了。 “唐普,我没看到那些骨头,等于是瞎眼工作。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问我,不过,答案出来了。”我又转回来,一只手肘靠在桌上。 “我猜这不是电锯,应该是某种特殊手锯。可能是厨房用的锯子之类的东西。” 猜对了!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纸条飞起几张,又缓缓飘落。 奥隆继续说下去,他的判断跟我完全一样。“锯口太大了,不可能是小锯齿的弓锯或锯齿状的刀子,应该是锯齿相当多的锯子,从沟底的形状判断,我猜这把锯子应该是厨师专用的,用来锯肉或骨头的锯子。” “它长得什么样子?” “一种大型手锯。锯齿很宽,不容易使用,所以你在错伤痕迹中才会发现那么多骨岛。通常用这种锯子会造成许多滑刃,但是锯片一旦嵌进物体中后,就能锯得干净清洁。这种锯子强而有力,切骨头、软骨和韧带可说是绰绰有余。” “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这个嘛,你也知道,只要有规则就会有例外。不过以你告诉我的资讯,除了这种银子外,我一时想不到基他可能。” “你真是太厉害了。跟我推断的完全一样,不过,我就是想亲耳从你那里听到。奥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哈哈!”“你想看这些骨头的照片和报告吗?” “当然。” “我明天就寄给你。” 研究锯子是奥隆第二大兴趣。他把所有锯子的特性都整理出来,分门别类,并且熟读各个案例,归纳出不同锯子对骨骼造成的伤痕。这使他的研究室举世闻名。他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等着,顺手收拾桌上的粉红纸条。 “你说唯一完整的骨头是在下手臂?” “是的。” “连同关节一起?” “是的。” “很整齐?” “非常。” “嗯。” 他嗯了一声就不说了。我等了一下,便主动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刚才‘嗯’了一声不是想说什么吗?” “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用厨锯的家伙啊。他每个部位都抓得很准,显然很明白该如何肢解人体,而且一次又一次重复这样做。”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他沉默了一下。 “但是每次他都直接把手砍断。这怎么解释?”我说。 “这个嘛,布兰纳博士,这应该是心理学家的问题吧?” 我同意他的说法,把话题转开。“你的女孩们好吧?” 奥隆没结过婚,而且,我认识他20年了,从没看过他和人约会过。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养马。从塔尔萨到芝加哥、到路易维尔。再回到奥克拉荷马市,这个兴趣从来就没断过。 “兴奋极了。去年秋天我买了一头种马,我的母马们个个仿佛都年轻了起来。” 我们谈了一会彼此的生活状况,聊一些共同朋友的消息,然后约好明年2月一起出席学院聚会。 “那么,唐普,祝你早日逮到凶手。” “谢谢。” 我的手表指着4点40分。再一次,办公室和走廊又都寂静无声。此时,电话铃声又响了,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拿起话筒,耳朵仍能感觉到刚才留下的余温。 “我昨天看到你了。” “戈碧?” “别再这样做了,唐普。” “戈碧,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