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运到了。” 我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他是谁?“郑太原”?不是不是…… 那么,他是谁? 我们埋葬那三个同伴的时候,分别在坟上插了工兵铲,放了香梨和馕,等于给他们挖坟留下了标记! 这个人接着说:“噢,徐尔戈就躺在你身边。他们会跟你做伴的。” 我想说话,可是我说不了。 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 他又一次回过头去,说:“他该怎么死?”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我来。”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 我要完蛋了。这不是电影,关键时刻总会出现转机,现在,我躺在罗布泊某片区域的地下,我要死在这里了。 我的队友们很遥远,他们肯定还在酣睡。兰城离我很遥远,这时候大街上也没什么人了。正常的世界离我很遥远,甚至不在同一个时间里…… 一个老者走过来,此人说不定有100岁了,那张脸老得吓人。他弯下腰来,在我的心口摸了摸,似乎在找穴位,那双手又粗糙又冰冷。摸着摸着,他俯下身来,听我的心音,突然,他直起身来说:“我的天!他是自己人!” 又一个人立即凑过来,惊讶地说:“啊?” 他就是那个声音很熟悉的人。 他在我眼前出现之后,我愣了一下,接着就天旋地转了——这个人年龄跟我一般大。这个人是我的父亲! 第78章 其实我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再次昏厥。 这次并不是药物的作用,父亲的突然出现,对我的刺激太大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我躺在一片沙子上,有风吹过来,有点凉。 我的头脑清醒多了,身体依然不听使唤。 我一动不想动,我要想很多东西。 我牢牢地记得,那个老头在我的心口听了一会儿,然后他说,我是他们的人。 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心律之所以每分钟600次,绝不是机器出了故障! 我是他们的人? 难道我是他们派到我们团队的卧底? 或者,我把大家招集来,其实是为他们做事? 我感觉我的大脑彻底乱套了,赶紧用理性梳理—— 我叫周德东,我是个作家,我出生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绝伦帝小镇。 我1987年入伍,先后在新兵连当报务员,在机关当油量保管员,在内蒙古当驾驶员,在戈壁草原放羊,在山区当炊事员,在团里当报道员,在中蒙边界当电工…… 退役之后,我在老家一个村子当售货员,又在一个县城企业当秘书,后来去《女友》杂志社当了编辑…… 再后来,我去了北京,写小说,担任《格言》和《青年文摘》(彩版)主编…… 再后来,我在河北电视台农民频道给观众讲故事…… 再后来,我到了兰城,处于半隐居状态…… 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人! 我父亲出现了。 他离开家的时候,我9岁,实际上虚岁已经是10岁,读小学三年级,我当然牢牢记着他的长相! 可是,他为什么看起来跟我一样大呢? 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们在罗布泊被困10天,外面已经过了1个月,时间相差3倍。我父亲来西北是1977年的事儿,整整过去了36年,那一年我9岁,现在我45岁。而我父亲在这片迷魂地仅仅过了12年,那一年他33岁,今年正好也是45岁! 老天爷,您这是在跟我他妈开玩笑吗? 我一点点推测,也许,我的身体内真的流淌着他们这个人种的血液,不然,我的心律为什么每分钟600次却一直活得好好的?不然,我父亲当年为什么要来西北? 有人在沙子上走动,朝我走过来。 我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我的父亲。 他走到我的身旁,在沙子上坐下来,看着我,眼神很和善。 我想叫一声“爸爸”,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他有点认不出我了,问了一句:“你是……红灯吗?” 我点点头。红灯是我小名。 父亲静静地看着我,好像有千言万语。 我注意到,他穿的衣服很旧很旧了,线缝都是沙土,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 父亲说:“你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