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让大家来看我了,吴城藏着类人,我让他们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 我悄悄叮嘱章回:没事就好好观察这个小城,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很重要,牵扯到我们能不能离开的问题。 上午的时候,我睡了一会儿,梦见了季风—— 罗布泊刮起了风沙,遮天蔽日,黑乎乎一片。 荒漠上有两个人影,一个很高大,那是令狐山,一个很娇小,那是季风。她就像个被人拐卖的妇女,正跟着买主奔赴他乡。她的身上背着很大的包袱,手里拎着两个塑料编织袋。 她好像不愿意跟令狐山继续朝前走了,不停地回头看。 令狐山的双手什么都没拿,只是死死地拽着季风。 不行,我得去解救她! 刚想到这儿,令狐山突然回过头,朝我看过来。我想卧倒,已经来不及了! 令狐山不再朝前走了,他松开季风,突然趴在地上,像老鼠一样挖掘起来,很快人就不见了。 我知道,他从地下朝我钻过来了! 我隐约听见季风在喊:“周老大,快跑啊!——” 我没有跑,我盯着地上的沙子,等他出现。过了很长时间,并没有看到他露头。我原地转着身子,观察前后左右,风低低地踅来踅去,还是不见他钻出来…… 我有点慌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步跳开——我站着的那个地方,果然有一张脸,平平地镶在沙子中,正在恶作剧地笑着…… 我一下就醒了。 医院里十分安静。 四面墙雪白无瑕。 被褥都是崭新的,很干爽。我抓起被子一角闻了闻,没有阳光的味道,也没有布的味道。 这时候,护士来了。 她略微有点矮,有点胖,不过身材很性感。 我说:“护士,怎么这么安静啊,只有我一个人住院吗?” 她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啊,不过,患者不多。”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她说:“两年多了。” 我说:“你就是吴城人?” 她说:“是啊。” 我说:“你去过兰城吗?” 她摇了摇头。 我说:“那你去过什么地方?”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从罗布泊镇长大,后来就跟父母来了吴城,一直呆在这里,哪儿都没去过……” 接着,她把药放在柜子上,说:“记得吃药。” 我说:“谢谢……” 她朝我笑了笑,出去了。 我盯着她的屁股,忽然萌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我和这个护士做爱,会生出小孩吗? 是的,我怀疑整个吴城,保护这个医院,这个护士,都是某种幻觉。 我写过一个故事,是关于幻术的。可能是因为在罗布泊深处遭遇了太多超现实的事情,我已经变得神叨叨了,对眼前这个世界充满了戒备。 我写的那个故事叫《天堂芃》—— 天堂芃是个地名,距边城佳木市80公里,保留着佳木市最后一片森林,那地方古木参天,常有野兽出没,散发着原始的气息。 这天,有个记者搭乘一辆黑摩的,赶往天堂芃。 太阳太毒了,好像要吸干所有的水分,比如大地上的湖水,花草树木的汁液,人的血。 摩的司机是佳木市人,他为了赚钱,开得飞快,记者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不过他依然感觉像在泡温泉。 记者一大早就离开招待所出发了,那时候天气还凉丝丝的,可是刚刚离开佳木市,太阳陡然就升温了。 一个半钟头之后,摩托车突然在公路上停了下来,记者以为没油了,没想到,那个摩的司机回头说:“到了。” 记者前后看看,公路前后无尽头,两旁除了树还是树,他不解地说:“我们谈好的,你要把我送到天堂芃。” 摩的司机朝路边指了指,说:“到了啊。” 记者一看,路边果然有块不起眼的石头,上面写着“天堂芃道班”。 他说:“这只是到了天堂芃地界,你不能把我放在这里啊。” 摩的司机说:“我们谈好的,我把你送到天堂芃。” 记者说:“怎么也得见到个村子啊,你把我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