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人类总结了几千年的行为标准已经失效,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也不知道了。没有准绳。 我说:“章回,不要再折磨她了。我们关着她,让她明白一个事实,我们出不去,她也活不了。看看她会不会回心转意。” 章回说:“没问题。” 这天晚上,章回站岗。 我睡不着,走出了帐篷。 如果说罗布泊的白天是火,夜晚就是冰。我甚至披上了一件红色灰纹冲锋衣。 现在,浆汁儿睡一个帐篷,孟小帅睡一个帐篷,白欣欣睡一个帐篷。 浆汁儿和章回辩论完之后,回到帐篷还哭了一场,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委屈,还是觉得米豆可怜。 米豆在车里,车里黑糊糊的。 不知道她是在睡着,还在在朝外窥视。 章回在车附近转悠着。 我朝他走了过去。 章回低声说:“周老大,你怎么还不睡?” 我说:“我来问问,她吃东西了吗?” 章回说:“给了,一次给她4块饼干,比我们待遇都好。” 我说:“她……解手怎么办?” 章回说:“周老大,你太操心了,我们又不是托儿所的阿姨!” 我说:“总不能不让人家解手啊。” 章回说:“我和她说好了,她想上厕所的话就把车灯打开,我就来了。” 我说:“你一个男的带她上厕所,方便吗?” 章回说:“她只能将就点了,我们又没有女警察。” 我说:“要不叫浆汁儿或者孟小帅陪她?” 章回说:“她们看得住她吗?她现在是个类人,说不定钻进沙子就不见了。” 我说:“你不提醒我,我总想不到她是个异类。” 章回说:“如果她坚持不说,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说:“只有一条路了,让她带我们去找令狐山。” 章回说:“我们早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我回到帐篷前,坐下来。 空气很凉,我大口大口地吸着。 月亮挂在天上,圆圆的,白白的,中间没有一丝阴影。我不确定它是真正的月亮,还是那个神奇的飞行物。 没关系了。 我开始琢磨死亡,就像我要去见一个陌生人,提前预习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每个人都得死。但是我从来没想到,我的终点会截止在西北这片荒凉的大漠上。 最痛苦的死法就是被判了死刑,但是迟迟得不到处决,就像我们现在。 我一直坚信,人死了后,意识并不会消失,就像梦里的那种状态。那时候,我们不需要穿衣了,不需要吃饭了,真正变成了永恒。 如果真有下辈子呢? 我希望做人,而且还做个男人。 如果老天觉得我这辈子不够善良,非要让我变成一种动物,那我就做一只麻雀吧。它们不凶狠,善于逃生,而且拥有无边无际的蓝天。 风吹过来,扑到我的脸上,很疼。 我仔细品咂着它的力道,这是活着的感受。过不了多久,我会躺下来,那时候我的身体就不再有知觉了,变成一堆只占有空间不占有时间的东西。 沙子在沙子上移动着,似乎在窃窃私语,筹划着怎么把我掩埋。 我使劲撸了一把脸,好像在告诉它们,我还活着,我还在喘气。 它们继续在我身边窜来窜去,根本不在意我。我经历过几个亲人的死亡,有个心得,当一个人死到临头的时候,带走他的那种东西就不再掩饰了……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暗暗告诉自己——你不能轻言放弃,你应该做个强者! 可是,四下看看,我竟然找不到对手在哪里…… 早晨,我被一阵声音惊醒了。 我睁开眼睛,听见了令狐山的声音! 章回大声喝道:“你站住!” 令狐山说:“我来找人。” 我一下就爬了起来,浆汁儿也醒了,她惊讶地说:“令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