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下林藏。之前服饰制作的生意承蒙德三师傅关照了。”“裁缝?”“林藏先生不是裁缝……”总之,万万不可终止演出。林藏开口道。“外人别乱插嘴。这不是越搅越乱吗?”“不,容在下多插一嘴。各位,恕在下多有失礼,敢问各位难道是眼瞎了吗?”你说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你说谁眼瞎?”“你们看看这些。”林藏指了指乱作一团的乐屋,“假设是人为的,那么,这算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你看到的……”“我看到的又是什么呢?这副光景,难道是入室行窃的结果吗?有什么东西被盗了吗?这里又不是金库。既没钱,也没有别的东西。我问过账房,他们也说没丢任何东西。那么真是人偶打斗所致吗?“如果真是那样,就没办法了,因为犯事者不在这个世界。可如果并非如此……”“不是?那又是什么?”“如果这是某一个人所为,你们不觉得他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吗?”“什么?”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还需要多想吗?所以在下才说各位眼瞎。各位,刚才德三师傅不是讲了吗?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是某个看各位不顺眼的人干的。这并不是单纯的恶作剧。他既然做得这么彻底,难道不正是为了让丰二郎和巳之吉两位大师反目成仇,导致停演吗?”或许真是这样。“如果真停演了,不正中敌人下怀吗?”所有人都骚动起来。兼太夫站到林藏面前。“你的意思我十分明白,但无济于事。丰二郎都说了,没有那颗头他演不了,而且哪里都没人能够替代丰二郎。人偶也没法换。换剧目吧,巳之吉又不愿意。确实,现在从头再来对其他人来说也很困难。那不就是走投无路了吗?我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如今我们只能像你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地往敌人的陷阱里钻了。”“这在下可不同意。”“但是……”“那颗头,如果修不好,重新做一个就是了。”“做?少说梦话了。头哪那么好做?其实,还有很多非常好的人偶头,但丰二郎非这一颗不可呀。”“所以,把那头再做一个出来便是。”“你说什么?”“其他任何头都不可以,是吧,丰二郎先生?那么,再做一颗那样的头不就好了?”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勇之助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是说按照同样尺寸大小做一颗同样的头出来吗?”正是。林藏道。巳之吉嗤笑了一声。“荒谬。我告诉你,这人偶的头,做一个就要花去好几日功夫。而且因为数量够多,一般很少专门再去制作,只不过拿原有的来加工替换而已。就这样便可以用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几乎没有新做的时候。而且也没师傅在。难道要从阿波请人形师过来吗?”正当巳之吉说“停演吧,停演吧”,大家准备四散的时候——“有。”林藏说道。“有……什么?”“师傅啊。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师傅。坂町小右卫门这个名字,不知各位可曾听过?”“小右卫门——啊,我知道。”兼太夫说,“那不是江户的人形师吗?至于是不是坂町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做生人形的吧?那可是位大师……”“正是。十年前他制作的生人形(按照1:1的比例制作的真人大小的人偶。)堪称完美,完美到连官府都畏惧他的手段,甚至要将他关押起来,我说的就是那个小右卫门。”“哎呀,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着呐。十年前那个生人形。”勇之助大声说道,“那时候我正好在江户。他当时展示的人偶打斗表演,确实令人毛骨悚然。他绝对是一代名师。那生人形简直是鬼斧神工,不像这世上该有的东西。你现在提他做什么?”啊!巳之吉跟着喊了一声。“那颗头……”“那颗头怎样?你的意思是那小右卫门还能做净琉璃人偶的头?”哦。巳之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那人家乡在四国吧?我记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我以前在阿波见识过那人做的头。想起来了,那颗头简直让人着迷。我让他卖给我,结果他说就算给一千两都不行。但是据我所知,那小右卫门被逐出江户了,从那之后就不知去向。”“如今他就在大坂。”林藏说道。“你说小右卫门?”“我说的就是那个小右卫门。只要两天,他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头。”就算是那颗头。这颗头——丰二郎猛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盐谷判官的脸。你让我见见那个人。丰二郎说道。【二】小右卫门看上去是个十分难相处的人。他面相干练,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但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在这间好似空旷的剑道训练场般的房间里,这位人形师纹丝不动地跪坐着。正合我意——丰二郎心想。嬉皮笑脸、吵吵闹闹的家伙我不喜欢。虚张声势的、低三下四的也不喜欢。所以丰二郎讨厌武士和商人。他也姿势端正地跪坐好,彬彬有礼地低下了头。“在下人形使二代藤本丰二郎。”没有回答。对方抬起头。“东西呢?”只有这简短的一句。嗯?丰二郎刚一应声,林藏便在背后说道:他说的是那颗头。“这位先生虽看起来难缠,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并没有不高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说过了。”“头在这里。”丰二郎打开面前的包裹,推到身前。“请您过目。”他说道。小右卫门伸手抓起那颗几乎可说是丰二郎命根子的头。“啊!”丰二郎不自觉地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