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那真的是与吉吗?”阿龙问。“是啊。那就是与兵卫的儿子。”林藏回答后,六道屋柳次又接着说道:算起来,确实到今年该六岁啦。“是。正好是堂兄德松死去时的年纪。”那他一直在哪儿呢?阿龙问。“你可真够烦的。已经了结的事,管那么多细枝末节干什么。”“怎么能不管?你们看看,林藏只不过每月来喝一两次酒。文作老爷子每逢寅日才来,还是喝酒。六道屋只不过最后才出来闹腾一下。反过来,只有我这三个月里,每天都要住在那儿,还得老老实实地当个下人干活。而且,每天还得偷点小钱,是不是?还得扯谎说看见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结果呢,工钱还是一样没变,我觉得这实在接受不了。”“偷下来的钱还不是都进你自己的腰包了?一天八文,三个月下来有七百文呢。那还不好?”有什么好的?阿龙鼓起腮帮子。“而且,被你们逼着做出那样的事来,怎么对得起我横川阿龙的名号?趁人不备偷点零钱下来可是很幸苦的。而且,我已经趁放假的时候全还回去了。”真还回去了?柳次说。“你拿着多好。”“我才不干那种事呢。”小嘴还挺会说。林藏笑道。“工钱你也都拿过了吧。那些钱也还了?”“那是我干活儿应得的。”“那不就得了。不管是文作还是我,我们可都是自己掏酒钱。而且,这次的钱也不可能更多了。告诉你们吧,这次的事,雇主可是已经死了的多左卫门。”“哎?还有这种新鲜事。这次是真的闹鬼了,还是六道屋把死人给叫了回来?”谁没事找事!柳次不满地说道。“肯定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接了活儿吧。那什么来着……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那个多左卫门,跑去大坂将什么事托付给老狐狸了。”“事情很简单。多左卫门跟一文字狸是要好的朋友。多左卫门的孙子不是一度失踪了吗,而且他自己似乎也觉察出死期将近,有些放不下心,于是,便找到了狸。”“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他是这样讲的。”“啊?”阿龙眉头紧蹙,“他什么意思啊?”“就是那个意思啊。与兵卫这个人,诚恳是很诚恳。什么事都自己扛。扛着扛着,终于要扛不住了。多左卫门估计也就是看上了他这样的人品吧。怎么说呢,他……”挺没用的吧。柳次打断道。“在竹林听到他讲话我终于明白了。他从在外饿肚子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没有人可以依靠。可是,也不会怨恨他人,不为他人做任何事。所以,在他这样的人看来,好事都是因为别人,坏事永远都怪自己。”“说的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六道。”“我从前就是那样。”林藏刚说完,柳次就答道。“那人的年龄倒是比我大很多,不过跟我从前很像。”“哎哟,那你可是大变样了啊姓柳的。现在的你,不管做什么不都是为别人做的嘛。唉,不过你的事就随它去吧。现在说的是与兵卫。他可是个好女婿,疼爱妻子孩子,简直就跟画里画的……”那些不要再往下讲了。阿龙制止了他。“那么好的一家人,却遭遇了不幸,妈妈死了,孩子也……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觉得受不了。”“是啊。光是听都已经叫人伤心欲绝了。更何况与兵卫还是经历了那些事情的人呢。让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可若就那样放着不管,这个人就完了——多左卫门当时是这样考虑的。”不过,事实上,多左卫门死后,与兵卫做得还很好。一直暗中观察的一文字觉得,他应该是想忘掉所有悲伤和痛苦,所以才拼了命地工作。“所以……”“对了,孩子呢?与吉到底是怎么回事?”“唉,活是活了下来。不过……”“不过什么?”被冲走的与吉和德松被乞丐发现了。德松已经没气了,可与吉还活着。可能他当时并不是濒死而只是假死,没被水淹到,所以才没落得溺水而死的下场。“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当然是翻船的那一天了。”“那为什么……”“没立即来报告,你是想这样问吧?那种情况下实在没办法啊,与吉可不会讲话。”因为他还是婴儿嘛。阿龙说着,猛地抬起头。“可当时应该闹得沸沸扬扬了吧?”“那是肯定。动静一定很大。只是,他们漂到的地方实在太远。而且,救他们的人跟我们一样是……”“没有正当身份的人?”“对。他既不是百姓也不是居民。沟通渠道必然有很多困难。所以,他花了些时间,才终于知道这孩子就是新竹酒坊的与吉。”“可是姓林的,一个要饭的会去捡那种一文不值的东西嘛?就算捡了,肯定还是要拿去换赎金吧。那可是个大少爷的性命,不便宜。如果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要,十有八九也会卖掉。”那乞丐捡到与吉时,自己的孩子刚病死不久。林藏回答。“哦!难道是想拿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怎么可能。要饭的哪有那闲心。他是打算还回去的。”“这不是一直没还么?都过了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