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苍老但坚毅的面容,虽然面庞是青色的,可依然能看出这名武士头领曾经是一位叱咤战场的强者,死的时候只怕已经过了自己实力的巅峰。申屠牙看见武士头领真实面容的一刻忽然收刀,然后连续后退了几步,武士头领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摘掉了头上已经被熔解的头盔,露出了银色的短发,苍老且布满血迹的青色面容,以及一只已经被箭矢射穿的眼睛。申屠牙忽然撤手让唐尧有些意外,开口问:“怎么忽然收手了?”“我以为他是葬在此地被此地束缚住的古灵头目,但现在我想错了,他是在守护这个地方,我想这个地方应该对他很重要,我无法和他交流因为我不懂他的语言,但我能看的出来,这个地方让他这个老将豁出命去保护,想来应该非常重要。”此时武士头领将双刀插在地上,然后慢慢转身对着墙角一方石碑跪了下来,相比之下,墙角的那一方石碑是最不起眼的,可现在看来却是此地地位最高的石碑,他跪拜之后重新站起身来,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双刀接着居然将双刀吞入了口中,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唐尧的眼前,在吞下了自己的双刀之后,武士头领的亡魂之躯忽然大变,整个身体迅速膨胀然后变的极其魁梧,双刀变成了两根恶鬼之角。唐尧大声说道:“这家伙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申屠牙回过头说:“主人,这厮恐怕是向下蜕变了,也就是变成了怨念灵。”唐尧并不是第一次和怨念灵打交道,事实上在他的土曜石内还寄宿着一个比怨念灵更麻烦的古灵,但怨念灵确实很强,这种向下的蜕变带来的负面影响虽然很强,可却也会给古灵带来巨大的实力提升。“怨念灵不是一定会有主人的吗,这家伙的主人呢?”唐尧奇怪地问,他觉得那些将真身隐藏在暗中的家伙应该不是这个武士头领的主人,反而直觉告诉他,武士头领跪拜的这个墓碑内躺着的遗骨才是他的主人。可主人已经死了,为什么他还能够蜕变成怨念灵呢?“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吧……”申屠牙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死了之后被制造成了古灵,带着自己战死的手下守护这里,而他生前的主人也葬在了这里,为了不被人发现主人真正的遗骨,所以他成为了最大墓碑下的遗骨,为那座不起眼的墓碑打了掩护,他死了之后或许就和我一样一直在守护着主人,但他和我又有不同,我很大程度是被困在了寒帝大人的墓中,而他是心甘情愿留在了这里,并且以幻术作为掩护,这座神社白天的模样或许才是幻术制造的模样,而现在我们看见的这片墓碑林立阴森可怕的地方才是此地真正的样子,他应该是将我们当成了来打扰他主人沉眠的敌人,发现寻常状态无法和我们战斗,在巨大的使命感以及对主人绝对的忠诚的催动和激化下,他自行堕落成了怨念灵,但这种堕落是有代价的,它的堕落不能长久存在,在这一次堕落之后气场耗尽的一刻,就是它彻底消散的时刻。”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武士头领在此地守护自己已经死去的主人,唐尧受到引诱后熄灭了烛火,将此地表面的障眼法给破除了,武士古灵们苏醒结果发现打不过唐尧,于是情急之下不惜牺牲自己,暂时堕落成为怨念灵来战斗,战斗结束之后它便会彻底消失。申屠牙提起战刀对着武士头领深深一拜,随后低声道:“以自己的堕落来守护主人的安宁,我虽不认识你,但你值得尊敬,既是老蒋又是忠臣,可歌可敬,我唯有全力出手,以此来对你表示自己的尊敬。”说话间炁鸦幻象凝聚,申屠牙的黑暗力量全面爆发,此刻的他竟然比堕落为怨念灵的武士头领看起来更强几分。第九十章,逼出真凶晏鹿操控数不清的孤魂野鬼横扫那几十个武士冤魂,打着哈欠有些无聊地结束了战斗,然后回到了唐尧身边,它看了一眼正在和已经堕落成怨念灵的武士头领战斗的申屠牙,低声道:“主人,要不然让我帮大哥一把?”“不用,战斗就快结束了,这个武士头领的实力大概在二段到准三段之间,堕落成怨念灵之后的实力应该到了正三段,但……依然不是申屠牙的对手,申屠牙其实早就可以打败它,只是在享受战斗的过程,晏鹿,你知道下棋或者打游戏最开心的是什么吗?”“是什么?”晏鹿奇怪地问,“是不是碾压对手的快感?”唐尧笑了笑说:“碾压对手的确是很爽的事情,可并不是最开心的事情,最开心的事情是你能遇到一个和你水平差不多,或者能够让你尽可能使出自己本领的对手,如果你的棋艺高超或者打游戏的水平很强,那你如果一直和菜鸟下棋一开始的确很开心,因为可以碾压对手,但时间一长就会觉得无聊枯燥,最强王者天天和青铜对线,你说打的多没劲,反之你要是青铜水平对面也是青铜水平,你俩打了个不可开交,虽然在外人看来是菜鸡互啄,可你自己也觉得很开心,当然最强王者和最强王者之间的对决也是如此。”“那就是说对面这个怨念灵的实力和大哥差不多?”晏鹿问道。唐尧又摇了摇头说:“不是,但它却足以够得上资格和申屠牙交手,申屠牙现在在古灵里的处境其实有些不舒服,比下一大群低阶古灵连他一刀都接不住,比上他要是和非言战斗那非言动动手指估计就能见分晓了,所以申屠牙就像是游戏里一部分中间段位的玩家,和低段位的大觉得没意思,和高段位的打又打不过,游戏体验极其不痛快,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勉强可以和自己过几招而且还都是近战类型的古灵,那申屠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你没看出来吗,申屠牙还是有些放水的,当然放的不是那么厉害。”晏鹿朝申屠牙看去,注意了片刻后点点头说:“怪不得大哥有时候会让我和他对练,我不是很情愿,每次他刀一举起来身子一晃就杀过来了,然后我就只能飞到空中,我奈何不了他,他打半天也未必能碰到我,所以后来他就不来找我对练了,以前孤麟老大还没沉睡之前,倒是和大哥经常对练,大哥那时候还挺痛快的虽然输的比较多可也算有了对手,自从孤麟老大沉睡之后,大哥实在是憋得慌,这一次逮住了这个机会,即便是放水看来也要好好打一会儿。”唐尧笑了笑说:“趁着他和武士头领战斗的时候,我也该料理一下上面几位了。”说话间他抬头看向那些出现的黑影,高声说道:“诸位是不是说话算话,我刚刚已经熄灭了烛火,诸位应该现出真身了吧。”空中的黑影显然有些为难,唐尧见状活动了一下手腕喊道:“你们不出来也没关系,因为我会请你们出来的……”说话间空中出现巨大的黑洞,暗界在唐尧的操控下打开,即便换了一片土地,但暗界依然存在,巫祖幻象从暗界之中伸出手臂,巨大的黑色手掌甩过天空,一众黑影再次被拍散化作乌鸦向四周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真身藏在什么地方吗,真当我看不穿?”黑暗中魑瞳开启,瞳孔瞬间聚焦缩小,微光化作一条光束射出,接着瞳孔猛然间放大,那一束光芒化作巨大的光晕向周围释放,光芒掠过整个神社,照出了几个模糊的影子,唐尧冷笑一声,六只巫祖幻象的黑色手掌落下,重重按向这些黑影,手掌撞击地面发出巨响,几个黑影施展的障眼法彻底被打穿,躲在暗中的家伙也终于浮出水面。这几个出现在唐尧面前的人正是妖龙会的众人,而此时在他们之中唐尧只认出了两个人,一个是之前被唐尧打败过的伊井正义,另一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星野畏。“原来是你们……”唐尧看见这几个人的脸之后立刻明白了亨特包括自己被坑是怎么一回事了,星野畏显然是害怕唐巢团队的实力,知道自己在赛场上恐怕打不赢唐尧,于是准备在场下使点阴招,他先是去见了东欧队的红狼兄妹,以一些利益引诱他们和唐尧为敌,然后再将亨特引到神社中,假借幻象来欺骗亨特,亨特中计之后开始拉唐尧入坑,之后引发唐尧和红狼兄妹的争斗,如果红狼兄妹够强的话,可能会和唐尧打个两败俱伤,这样他就可以出来收割两边,自己占尽便宜,可结果是躲在暗中的他发现唐尧的实力碾压红狼兄妹,根本不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的景象,所以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拿出了之前通过自己阴阳寮的关系盗取来的钢铁蔷薇箭矢,从暗中偷袭了重伤倒地的雅琳吉路尔,杀死了雅琳吉路尔后激怒了鲁波吉路尔,制造了唐尧杀死鲁波吉路尔这个事实。之后将这个罪名扣给唐尧,让唐尧被阴阳寮剥夺比赛资格,这样他和他的团队才有机会获得冠军。可他没想到的是唐尧居然被阴阳寮保了下来,更没想到的是阴阳寮居然和吉路尔家族有暗中的巨大矛盾,在这场博弈里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实际上他不过是低段位的玩家罢了。如今唐尧全身而退开始调查事件背后坑了自己的真凶,他开始慌了神,便将唐尧引到此地,打算利用这里镇守的古灵杀死唐尧,可唐尧还是实力太强完全没有受到危险,而他也被唐尧逼出了真身。“既然我被你逼了出来,那我也就不隐瞒了,害你的人的确是我,不过不是出于个人恩怨,而是因为我和我的团队必须要获胜,只有获胜才能向阴阳寮内的大人物们证明我们妖龙会的实力,也才可以使得将来我们在阴阳寮内掌控大局,所以这一次比赛的冠军对我们很重要,而你一个外乡人,却成了我们夺冠最大的障碍,你说我应不应该除了你呢?”唐尧看着面前说的理直气壮的星野畏,忽然将他和国内的某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是野心家,而且都组建了一个年轻幻师的组织,并且妄想着数十年之后通过自己的年轻幻师组织操控江湖,这个人就是明未和他的天福会。“你们这些野心家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不理解,也不太愿意去理解,反正我是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去陷害别人或者害死无辜之人,我是个唯利是图之人,但我从来不害无辜的人,我虽然杀过人可杀的都是想杀我的恶人。”“我知道,所以你和我不一样,我注定要成为大人物,而你不过只是一个幻师,你以为在这个江湖里拳头够强就能超脱于一切之外吗,呵呵,那是不可能的,上官氏何等强大,上官氏的老家主天下无敌,可还不是要向洛家低头吗,权力和实力之间,永远是前者更强。”星野畏开口说道,“将来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整个阴阳寮的大头领,掌控最至高的权力。”唐尧点了点头说:“你这种野心和我没关系,我也懒得和你辩论到底是权力更重要还是实力更重要,我就只有一句话,你丫要是再敢在我背后做小动作,我保证,在比赛结束之后立刻摘掉你的脑袋,我说到做到,到时候没人能救得了你的小命。”第九十一章,淘汰赛第一战(1)星野畏显然没将唐尧的威胁当回事,他笑着说:“我终究和你是不一样的,你的志向太短,用你们国家的一句古话便能说明你和我之间的差距,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这时候后方的申屠牙也已经终于打了个痛快,双手握刀,炁鸦之力化作黑色的双翼在申屠牙背后张开,刀刃上的黑色火焰像是吞噬万物的魔灵,申屠牙轻笑道:“打痛快了,该送你上路了,你的主子早已死去,你也不该再留在人间,身为战士我尊敬你的勇猛,身为人臣我敬佩你的忠诚,身为古灵我怜悯你的堕落,所以,我唯有用至强之力,痛快了结你的残生。”天空中从四周飞来大量的黑色乌鸦,嘶哑的鸣叫回荡在空中,仿佛奏响了一曲特殊的送魂曲,武士头领仰起头,看着盘旋在头顶的乌鸦群,发出一声轻轻叹息,接着紧握双刀咆哮着冲向申屠牙。申屠牙横刀而立,胜负只在一瞬间便已见了分晓,划过空间的刀刃带着黑色火焰切开了武士古灵的身躯,周身在黑色火焰中燃烧,双刀崩断,烈焰之中的武士古灵慢慢跪下,没有痛苦的哀嚎,也没有撕心裂肺地惨叫,他承受着火焰的灼烧,向着那座不起眼的墓碑又深深拜了下去。唐尧其实很不理解这种情感,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为了自己认定的主公献出生命,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让另一个人如此卖命,他觉得生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不过即便他不理解这种献身的方式可不代表他就看不起这种人,相反他心中充满了敬佩。忠诚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该被轻视,他只是在做他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他只是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活着和死去而已。申屠牙走到了武士头领的背后,再次举起战刀,一刀落下,武士头领的头颅灰飞烟灭,如同传说中的介错人一样送了它一程。幻境彻底消散,神社退去了过去百年的伪装变回了真正的模样,到处都是破败的墓碑,乌鸦落在残破的鸟居和碎裂的墓碑上,细雨之下,一片萧索和悲凉。申屠牙回到唐尧身边,唐尧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昂着头走到星野畏的面前,此刻妖龙会其他人全都赶了过来,严阵以待般看着唐尧,生怕唐尧一个冲动会对星野畏动手,星野畏虽然看起来很镇定,但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手心一片冰凉还有细密的汗珠,他的内心已经紧张到了极致。唐尧望着比自己矮一些的星野畏说道:“我是燕雀也好,是鸿鹄也罢和你都没有关系,你有什么样的野心也和我没关系,只要别挡着我的路,只要别在我背后阴我就行,我给你最后一次警告,你给我听清楚了,场下的小动作给我到此为止,之前的事情我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但要是再来冒犯我,我绝不客气。”这时候唐尧将手放在了星野畏的肩膀上,手指开始发力,即便没有用上火曜石的强化力量,但唐尧的手劲依然强的可怕,捏的星野畏的骨头“咯咯……”作响,星野畏脸色苍白但却不敢乱动,身后妖龙会的众人见状立刻冲唐尧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