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使这大地变成了一片银白的世界,使这荒山深壑之中,见不到飞禽走兽,在朦咙的月光照射下,这里像死亡之地! “鬼王崖”上的一座茅屋也被大雪封盖了,这时,从茅屋之中,传出一缕悠扬的琴声…… 那琴声哀泣、幽绝、凄伤无伦!—— 这像一个伤心之人,弹出了他生命中的哀歌,也像要把心头的忧郁与悲伤,从琴声中发泄出来! 朦胧的月光,穿过了茅屋的窗口,照在了一个少年英俊而又略带幽伤的脸庞上,他坐在窗前凝视着这一片雪地,手在播弄琴弦、弹出了那生命的哀歌! 飘飞的雪片,像是为这极度悲伤的音调而哭泣…… 他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人迹不见的“鬼王崖”? 琴声,终于停了下来,随着琴声的停止,四野骤呈死寂,他沉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依旧疑视着屋前的银白雪地! 他喃喃自语:“十五年了……这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日子?……” 是的,十五年是一个漫长的日子,而他却在凄凉中,在这里度过了悲怆的十五年,除了沉长的叹息之外,他一生之中,从未欢笑过! 某些时候,他怀疑自己的存在——甚至他认为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是的,他活着的是一具躯壳,创伤的灵魂! 好像,他与这世界完全隔离,人世之间,没有他追求或想要的东西,打从他懂事起,他便跟他师父住在一起,他还有什么追求的呢? 他又沉长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但他没有挪动脚步,痴痴地站立着,他的耳际,朦胧中飘过了一个声音:“……徒儿,如果我五年后的今天没有回来,你可以离开这里……撕开我留给你的这一封信……” 现在已整整五年了,那位不知名的独臂师父,从未回来过。 他担心过他师父的安危与生死,五年前,他带着沉郁的脸色与心情而去,五年的漫长日子,音信全无。 他师父要他走,可是他应该去那里?那里又是他该去的地方?是的,除了他师父之外,他再也没有一个亲人。 他从怀中,取出了他师父临行时交给他的那封信,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好像这封信里所写的一件悲惨的事! 他撕开了信,但见信上写着: “世烈爱徒:当你看到此信,我可能已死亡,你可即刻下山,去乌龙山找‘追风堡’堡主‘追风锏’” 俊美少年王世烈看完了信,茫然地站在那里,他分辨不出这封留信是什么? 他师父会死?他内心在叫着:“不……不,他不会死,我……一生之中,只有这一个亲人,他不会死……我要找到他……” 他的内心在叫喊着,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追风堡”堡主是谁?为什么叫自己去找他?难道他师父是死在“追风锏”之手? 王世烈想到这里,脸上倏现杀机,他拿起那柄铁琴,他要去找“追风锏”,当下向茅屋之外行去,屋外,雪依旧在飘飞着…… 他伫立雪地,回头望着那间茅屋,脸上的神情更加忧郁了,也更加惨然了。 是的,他在离去之前,他不能不对这间所住十五年的茅屋,感到无比的眷恋与追忆! 他终于咬了一咬钢牙,转身急奔而去,他的身影,在大雪飘飞中远去……消失了…… 主世烈离开了“鬼王崖”,下了王屋山之时,已是天亮时分了! 就在他急奔之际,突然一声惨叫之声,从遥远的一座山峰上,传了下来,这一声惨叫,凄厉无比! 王世烈闻声,心头一寒,不由把脚步停了下来,他常年住在荒山之内,几曾听过这般凄厉的惨叫之声? 倏地,又是一声惨叫之声传来……紧接是一阵阴冷而又可怖的冷笑之声传来…… 王世烈似被这些声音骇住了,一时不由傻傻地站在那里…… 哇哇哇……一阵撕声惨叫之声,再度传入耳际,王世烈打了一个冷战,感到了一丝可怖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一弹身,奔向那座峰头,射了上去。 他飘身一跃,已出了数丈,从他这飘身之法上,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之人! 就在他飘身之际,一条人影,急速如飞,朝峰下射落,几乎与王世烈撞个满怀。 两个人同时闪开,王世烈抬眼一瞧,心头大震,但见三丈之外,站立了一个全身通黑的黑影。 王世烈打了一个冷战! 那黑影,身形一划,像幽灵一般,瞬已消失!王世烈不寒而栗地又打了一个冷战! 他良久才弹身跃上了峰头,举目四颐,但见峰上有一片小小广场,峰岩之上,写着三个大字,“日月峰” 峰上,建着一座小亭,书写三个金字“日月亭”,王世烈目光过处,脱口叫了起来! 亭前,躺着六具尸体,每一个人年纪均在五旬开外,有僧、道、俗三种! 每一个人的脸上,均显出了极为可怖的神情,似在死前遭遇到一件极为可怖之事! 王世烈目睹此情,不由为之打了一个冷战,他几曾见过这种惨绝人寰之事?六个人横尸雪地。 这些人是谁?是被何人所杀?其中原因决非寻常,原来那黑影就是杀这些人的凶手? 王世烈想到这里,疑念丛生,在他第一次下山,便碰到这一件恐怖之事,的确是令他不寒而栗! 久久,但见六个人中,有一个金衣老人痛苦地挪动了一个身子,王世烈心头一跳,他看清对方还活着……他一个箭步,欺到了那金衣老人身边,但见他口中鲜血不断溢出。 王世烈心头一动,他右手一扣,封住了穴道,对方轻哼一声,静静地躺了下去。 王世烈功运双掌,扣着对方的穴道上,推出了一股内家真元,不久,对方已悠悠醒了过来…… 金衣老人有力无力地睁了一下眼皮,看了王世烈一眼,启齿良久,但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世烈急急问道:“你……们为什么……被……杀……” 金衣老人吃力地问道:“小哥儿,你……是谁?” “在下叫王世烈……你……们是谁?……被……谁杀害?” “我们是剑……‘海六友?’……”说到这里,他喘了一口气,才又说道:“小哥儿……你愿……意……帮……我一件事?……” “你说吧!” “请你……到……我家里,告……诉……我……女儿……我……死了……” “愿意,你……是谁?住在那里?” “我……是‘雷电手’……住开封城外‘天雷庄’……你……一问便知道了……” “我一定为你办到!……” “雷电手”伸出了那无力的手,想做什么,而又力不从心,王世烈,急说道:“你要做什么?” “为……我……脱……去左脚……靴子……” 王世烈一怔,他忙用力为他脱去了靴子,递到了对方的手里,道:“靴子在这里!” “雷电手”取过了靴子,倒了过来,只听“当”的一声,靴子中,掉下了一个东西来! 王世烈举目一瞧,但见掉在地上的是一枚用金字做的金钱,他就想不出“雷电手”为什么会把这一枚金钱,放在靴子之中! “雷电手”吃力地说:“你……看到……那枚钱?” “是的!” “我们……均……为这金钱……而死……” 王世烈打了一个冷战,道:“为……这枚金钱而死?……” “是的……你……好……好保存它……” 王世烈急急问道:“到底是谁杀了你们?——” “是……是三……” “三”什么他没有说出,头一摆,脚一蹬便魂归九泉。 王世烈嘶声叫道:“三什么?” 可是“雷电手”死了他再也不会回答了? “三”代表什么? 三个人?或者三个门派?或者“三……”是一个人的外号? 王世烈拾起了那枚金钱,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金钱上,这枚金钱约一寸方圆,打造得十分精巧,一面打造着一个人像,另一面写着一个字:“皇”。 王世烈自然想不出这“皇”字代表什么,当下将那枚金钱,纳入怀中,望了“雷电手”及另五具尸首,他终于弹身下了“日月峰”! 王世烈甫自下了山峰,倏见一条人影,向峰上奔来,瞬眼之间,已到了王世烈的身前。 来人,是一个头带斗笠,手握钓杆的老者,对方看了王世烈一眼,弹身向“日月峰”上奔去! 王世烈怔了一怔,他也弹身飞奔而去。 王世烈奔了一阵,才把脚步停了下来,他茫然自问:“我先去‘雷庄’?或是先去‘追风堡’?还是先去追风堡查探师父下落要紧!” 心念打妥;他弹身向乌龙山奔来! 他明白他师父去找“追风堡”堡主,其中当非无因,难道“追风堡”堡主真的是杀害他师父之人?其中为了什么?自然,他师父是生是死,跟他这信中所谈的“追风堡”堡主是有极大的关系! 这日,王世烈已到了乌龙山,但见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涌入了“追风堡”,这情形令王世烈大感不解! 倏然…… 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喂!……阁下慢走!” 王世烈闻声,下意识把脚步停了下来,目光一扫,但觉眼睛为之一亮,一个身着绿衣的妙龄少女,站在了他的背后! 王世烈略为一怔,对方盈盈一笑,道:“阁下背上背铁琴,想来必是一个风雅之士?” 王世烈惋然一笑,道:“过奖了,在下只是爱好而已。” “你是为参加‘追风堡’开堡二十周年纪念大典而来?” 王世烈一听才知道今天是“追风堡”开堡二十年纪念大典,由这些参加之人看来,这“追风堡”在江湖上必定有相当大的份量。 当下他点了一点头! 绿衣少女淡淡一笑,又道:“不知阁下是那一个门派?” “不知道!” “为什么?” “不知姑娘问这些事干什么?” “哦……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王世烈笑了笑,问道:“在下有事请问姑娘……” “什么事?” “不知道‘追风堡’堡主为人如何?” 绿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不知道?” “否则我还会问你么?” “要我告诉你可以,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当你有空之时,给我弹一曲!” 王世烈淡淡一笑,道:“姑娘认为我一定会弹琴么?” 绿衣少女一愕,道:“什么?你不会弹琴?” “我并没向你说不会,但你怎么知道我会弹琴?” “你刚才不是说爱好么?” “不错!” “那么,你自然会弹罗!” 王世烈笑了笑,当下说道:“如不弃嫌,我当为你弹一曲就是了。” 绿衣少女笑了笑,道:“那么,告诉你吧,‘追风堡’徐堡主是一个慈祥老人,受各方尊敬,他以手中双锏,打遍大江南北,未逢敌手,排难解纷,为武林造福,所以受当今武林敬重!” 王世烈皱了眉头,这时,他与绿衣少女已到堡前的大门之外,但见门前站立着一个劲装老人,含笑拱手道:“二位是为参加本堡……” 绿衣少女接道:“不错,我们是参加大典而来!” “请问姑娘……” “我叫蓝淑玲!” “‘天南剑客’是令尊?” “正是!” 劲装老人的目光,落在了王世烈的脸上,道:“阁下是……” “在下叫王世烈!” “不知所属何人门下?” “这……”一时,他不由怔住了! 蓝淑玲忙道:“他是我表哥!” 那劲装老人一怔,随即哦了一声,忙道:“那么二位请进!” 蓝淑玲望了王世烈一眼,当先走了进去,王世烈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跟着她走了进去。 他向蓝淑玲道:“多谢姑娘解在下一难,王世烈在此谢过!” 蓝淑玲掩口笑道:“何必学这穷酸像,如过意不去,以后多为我弹一曲就是了!” 王世烈讪讪一笑,道:“如姑娘不嫌弃粗音难闻?在下当为姑娘多弹一曲!” “好极了,阁下会武功?” “在下略懂一点皮毛!” 蓝淑玲似想到了什么,黛眉略为一颦,问道:“你刚才问‘追风堡’堡主人如何干什么?” “在下只是信口问问而已,姑娘请走吧!” “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岂可同行,蓝姑娘先请!” 蓝淑玲的粉腮,涌起一层依依之情,心里却暗骂一声:“穷酸相,书呆子……” 她终于瞪了王世烈一眼,掉头疾走而去! 王世烈似有所感触,不期然地又叹了一口气,他似在冀求什么?而又想到了什么…… 看去,他像一个文雅的书生,实际上,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他不需要什么,也不曾追求过什么! 当年的寂寞,养成了他孤独的个性! 他移动脚步,向大堡之门,走了过去,堡前,站立着两个劲装大汉……当道之人向王世烈问道:“请阁下通报姓名,以便接待!” “在下王世烈!” “阁下请随我来!” 王世烈跟着劲装大汉,向堡内走了进去,他在思讨如何向“追风堡”堡主询及他师父之事…… 他终于决定先见了“追风堡”堡主之后,再作打算。 倏然,他被一阵阵叫声惊醒过来:“王少侠!” 王世烈抬眼一瞧,但见大厅之中,一片人潮,所有之人的目光,均投在了他的脸上。 大厅当中,坐着一个银发老人,他的背后,紧站着四个黑衣人,那白发老人站起来向王世烈稽首一礼,道:“王少侠远来,恕徐某不克分身相迎,请勿怪!” “在下恭祝徐堡主玉体康泰,堡运昌隆!” “谢谢,请坐!” 王世烈颔了一颔首,在厅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在思索如何追问师父的下落! 在王世烈转身之际,“追风锏”徐作义的目光触及王世烈背上铁琴时,脸色大变,差一点脱口叫了起来。 但他终是一个极为沉着之人,脸上的惊骇神情一闪而逝,王世烈所能看到的,又是那慈祥的笑容。 “追风堡”堡主的神情,被不少武林人发觉到,只是没有一个人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这当儿一声朗喝之声传来:“五湖钓客”到! “五湖钓客”四个字出唇,所有之人脸色齐为之一变,因为此人名头太大,行踪诡异,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会在此出现,的确大大出人意外! 王世烈举目望去,心头一震,但见这“五湖钓客”,竟是他在日月峰下,所见那个头戴斗笠,手握钓杆的老者! 他的背后,紧跟着一个脸带凄色的锦衣少女! “五湖钓客”向厅内走了过来,“追风堡”堡主迅速地站了起来,施身一礼恭敬地说道:“晚辈不知前辈驾到,有失迎雅,尚祈恕罪!” “五湖钓客”忙道:“唐突造访,徐堡主尚勿见怪,并祝堡运昌达!” “前辈请坐!” “五湖钓客”的目光,骤然落在了王世烈的脸上,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射出了慑人的光芒!锦衣少女凄声问道:“老前辈,他在那里?” “五湖钓客”没有答腔,而“追风堡”堡主徐作义倒先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谁?” “五湖钓客”道:“她是‘雷电手’的女儿江萍!” 王世烈闻声,脸色一变,想不到那死去的“雷电手”要他找的女儿就是她? 乍闻“追风堡”堡主说道:“原来是江姑娘,不知令尊是否会到?” “五湖钓客”冷冷道:“他可能永远不会到了!” “为什么?” “五湖钓客”的目光,又落在了王世烈的脸上,但见他茫然,而又吃惊地坐在那里。“追风堡”堡主是何等之人,怎么会看不出“五湖钓客”的神情;当下忙道:“前辈到此,谅必有事?” “不错!” “尚请明言。” “我为‘剑海六友’之死而来!” “什么?”—— 大厅之中所有的武林高手,全部叫了起来——包括“追风堡”堡主在内,这的确是一件令人震惊之事,“剑海六友”名震天下,为当今武林六大高人,会突然死亡,这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难怪所有之人都脱口叫了起来:“追风堡”堡主脸色乍变,栗声道:“你……说‘剑海六友’死……死了?” “不错!” “怎么死的?” “五湖钓客”冷冷一笑,道:“这就要问一个人了!” “谁?”江萍急切而又凄伤地说道:“老前辈,他到底在那里?” “追风堡”堡主急急问道:“什么人?” “杀我父亲仇人!” “他在本堡之内?” “大概是……” 王世烈闻言,心里暗暗吃惊,只是他从小养成了那孤僻的个性,喜怒哀乐,很不容易表现出来! 他依旧站在那里,似在思考着一件极为重大之事 “五湖钓客”突然幌身,向王世烈欺了过来,而王世烈依然一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场面情势,骤现杀机,所有之人的目光,均落在了“五湖钓客”的身上。 “五湖钓客”走到了王世烈的面前,淡淡一笑,道:“阁下请了!” 王世烈抬头望了“五湖钓客”一眼,他的神情依旧十分惨淡的,没有人能猜测他心目中到底在想什么! 他深深地问一句:“什么事?” “你还认得老夫?”王世烈颔了一颔道! 江萍一个箭步,欺了过来,厉声道:“老前辈,就是他么?” “五湖钓客”一时没有答腔,他白眉略为一皱,而王世烈却下意识站了起来? “五湖钓客”的目光,落在了王世烈背上铁琴时,脸色亦为之一变,惊骇之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忙问道:“阁下是否可以将你这一柄铁琴借给老夫一瞧?” “干什么?” “老夫只是好奇。” 王世烈没有答腔,他解下了背上铁琴,递给了“五湖钓客”,“五湖钓客”目光一扫,脱口而叫:“是‘鬼琴’……” “什么?”—— 厅堂之中半数之人,又为之脱口而叫。 王世烈也为之心头一寒,他错愕地注视着“五湖钓客”,“五湖钓客”缓和了一下脸上神情,问道:“阁下是‘鬼琴书生’的传人?” “鬼琴书生”四个字对于王世烈是极为陌生的,他愕然地摇了摇头。 “五湖钓客”脱口道:“不是?” “不知道!” “师父是不是‘鬼琴书生’你会不知道?” 王世烈怆然地颔了一颔首。 “五湖钓客”冷冷一笑,道:“‘鬼琴’之名,震撼武林,想不到二十年后,又会在这里出现,阁下真是够狠的……” 王世烈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萍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阁下到过日月峰?” “不错!” “那么,你为了六枚‘死亡钱’杀了‘剑海六友’?” 王世烈突然冷冷笑了起来,现在他终于明白“五湖钓客”与江萍之来势凶凶,是认为他杀了“剑海六友”! 王世烈淡淡一笑,道:“姑娘错了,我并没有杀死‘剑海六友’,倒是在事后,我到了日月峰,也见了垂死的令尊,他要我告诉你他死了……” “胡说!” “在下什么地方胡说?” “你杀了他们,不敢承认?” 王世烈依旧没有动怒,淡淡说道:“我根本没有杀他们……” “你撒懒,谁相信你的鬼话?” 江萍怒喝之下,断喝声中,一掌向王世烈拍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甚近,加之江萍怒极出手,其势如电,而王世烈竟似一无所睹,木然站立不动! 倏然,绿衣人影一闪,江萍劈向王世烈的掌力,突被迫了回来,人也拿桩不住,下意识退了三四步。 绿衣少女蓝淑玲已站在了面前。 江萍粉腮大变,喝道:“你是谁?找死么?” 蓝淑玲脸色微变,冷冷道:“我是谁你不用管,只是有一事我要问你,你们指他杀了‘剑海六友’,是不是亲眼目睹?” 这一句话问得江萍一怔,随即冷冷说道:“‘五湖钓客’老前辈看见!” 蓝淑玲转脸向“五湖钓客”问道:“你看见了?” “没有……” “既然没有,你凭什么指他是杀人凶手?” 这一句话反问得两人一怔,而王世烈却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也好像对于这一件事,他根本不放在眼下。 他冷冷说道:“把琴还给我!” “五湖钓客”下意识把铁琴递了过去,对于这个忧郁而又孤独的少年,他不由感到一阵心寒。 “迫风堡”堡主突然问道:“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湖钓客”冷冷说道:“你知道‘死亡钱’?” “晚辈曾有所闻!” “‘死亡钱’传言为武林一部奇书藏所,到底是否真实,这只是传说中的事,自未可深信,但这六枚用金子打造的金钱,二十年来,即为江湖人物争夺之物! 三年前,六枚金钱,竟由‘剑海六友’所得,‘剑海六友’为了明白这六枚金钱到底有何惊人之处,约定在二月初二在日月峰聚首……” “追风堡”堡主接道:“于是,他们被人所杀?” “不错,而且那六枚‘死亡钱’,也全不见了!” “那么,前辈看到了这位阁下在日月峰上?” “不,我要上日月峰之时,却碰见了这位阁下,从日月峰下来……” 王世烈冷冷道:“那么,你断定‘剑海六友’是我杀的?” “虽不敢断定,但阁下难逃杀人之嫌!”他语锋略为一顿,又冷冷道:“我有办法证明‘剑海六友’是不是由阁下所杀。” “什么办法?” “试试阁下武功!” 王世烈冷冷笑了起来,道:“在下想再声明一遍,‘剑海六友’并非在下所杀,倒是‘雷电手’在死前,交给我一枚‘死亡钱’!” “五湖钓客”脸色一变,道:“在那里?” “在我身上。” “拿来!” “凭什么?” “这是‘雷电手’之物!” “但他已赠送给我!” “五湖钓客”冷冷一笑,道:“阁下果不愧是‘鬼琴书生’的传人,与令师一模一样。” 他语锋一停,接着又道:“现在我要证明‘剑海六友’是不是阁下所杀!” “你真非迫我动手不可?” “对了!” 王世烈似为“五湖钓客”这些话所气恼,当下脸色微微一变,缓缓向堂中走了过来。 他的武功到底如何,他从不知道,对于武功一途,他从不感兴趣,是的,他不喜仇杀,如非他师父迫着他学,他可能不会学武功! 他的脸上,除了冷漠与忧郁之外,再也找不出有一丝表情来,在他欺身之际,厅中之人全让了开去! 场面情势,紧张而又令人窒气。 “五湖钓客”也走了过去,两人在距离五尺之处,小了下来,王世烈目光一扫,冷冷一笑,道:“五湖钓客,我不愿意看血溅五步,不管死的是你或我,不过,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如你能听我一曲‘死亡曲’,再动手不迟!” “五湖钓客”脸色猝变,于启瑞之有“鬼琴书生”之誉,是因他以琴音杀人无数,他是否能听完一曲,这倒是一件不敢预料之事。 再说如果王世烈弹出了“死亡曲”,厅中百位武林高手可能要半数以上死在琴音之下。 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冷战,道:“这大可不必,我只是要试试阁下武功!” 王世烈喝道:“非动手不可?” “不错!” 王世烈一咬钢牙,冷冷说道:“那么,出手吧!” “五湖钓客”冷冷喝道:“你接招了!” 一语甫落,丈长的钓杆一挥,凌厉的一招,以“横扫千军”之势,扫向了王世烈! 这一招看去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无穷变化,王世烈铁琴一弹,向“五湖钓客”的钓杆封去。 人影疾转,“五湖钓客”的身子,骤然退了十来步,但他脸色一白,悚然而立。 所有之人均为之一愕,没有人看清两人到底胜负属谁。 但“五湖钓客”心里明白,三招之内,他已败在了王世烈之手,如非对方手下留情,他不死即伤了。 王世烈冷冷问道:“现在,你是不是已证明‘剑海六友’是否为我所杀?” “五湖钓客”突狂声大笑,道:“我已经证明了……” “证明怎么样?” “证明人是死于阁下之手!” “什么?”—— 所有之人,又为之脱口而叫,王世烈冷冷一声大喝:“你……说什么?” “我可以证明人是由阁下所杀,而‘鬼琴书生’正是阁下师父……” “你胡说?”王世烈咆哮着。 “五湖钓客”冷冷一笑,道:“阁下不必撒懒,阁下出手三招,用了当今江湖六大门派的少林‘伏魔掌’,武当‘太乙剑式’,峨嵋‘金钢掌’,而‘剑海六友’正是死于六种掌法之下!” 王世烈闻言,为之在骇! 他师父之传他武功,从未告诉他武功的招式与名称,想不到现在他竟被误指杀人凶手! “五湖钓客”冷冷一笑,道:“会这六大门派掌法之人,除了‘鬼琴书生’之外,不作第二人想,数十年前,六大门派失窃了六部经典?盗书之人,正是‘鬼琴书生’” 王世烈悚然地站在当场,这简直是一件太过令他震惊之事,如此情属实,这后果岂堪设想? 他脸色一变,冷冷道:“我师父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发誓‘剑海六友’并非死于在下之手……” 王世烈话犹未落,江萍突然厉声一喝:“恶魔,还我父亲命来!” 她疯狂向王世烈扑了过来,出手一掌当胸扫向了王世烈。“住手!” 但江萍此时犹似疯狂一般,王世烈喝止之声,她似一无所闻,出手如电,一连攻出三掌。 王世烈厉声喝道:“你找死么?” “不错,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王世烈大喝一声,左手一挥一掌迅然攻出,如涛的掌力,已把江萍迫退了七八步。 王世烈脸上骤现怒容,厉声大喝:“你再不分好歹,我可能真要杀你了!” 江萍嘶声而叫:“你杀我好了!” 她真似疯狂一般,再度扑了过去,在她扑身之下,王世烈大喝一声:“找死!”掌力猛推出。 “砰!” 江萍躲不胜躲地被王世烈一掌击中,樱桃小口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娇躯突然倒了下去。 “五湖钓客”扶住了江萍的娇躯,王世烈冷冷喝道:“把她带走!” “五湖钓客”冷冷一笑,道:“很好,阁下虽是武功惊人,但六大门派大约也不会放过你……” “这一点,在下不放在心上!” “老夫就此别过!” 话落,扶着受伤的江萍,转身疾走而去,王世烈突厉声大喝:“站住!” “干什么?” “我有一件事问你!” “你说!” “当今江湖上,是不是有人外号第一个字叫‘三’的人?” “五湖钓客”闻言一怔,随即冷冷道:“没有!” “没有?” “不错,老夫也有一件事问你,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这个你不用问,不过,在下向你保证一定查到那杀死‘剑海六友’的凶手!” “五湖钓客”冷冷一笑,转身疾走而去! 王世烈脸色一变,当下向“追风堡”堡主立身之处走了过来,所有之人的惊惧目光,全迫视在他的身上。 好像武林突现杀星一样。 “追风堡”堡主身后四个护法,突然截住了去路,冷冷喝道:“阁下要干什么?” “四位是谁?” 这当儿,“追风堡”堡主徐作义突然站了起来!冷冷喝道:“退下!” 四个护法被喝,不由同时一愕,当下又缓缓退到了身后,“追风堡”堡主徐作义朗声一笑,道:“阁下到此目的为何?” “找你!” “追风堡”堡主徐作义强颜一笑,道:“不知所为何事?” “问你我师父下落!” “你师父‘鬼琴书生’的下落?我怎么会知道他在那里?” 王世烈冷冷一笑,道:“可是,我师父却叫我到‘追风堡’找你!” “追风堡”堡主脸色一变,喝道:“胡闹!” “一点也不胡闹,我师父的确叫我来找你!” “阁下认为我害死你师父?” “真象未明之前,在下不能不怀疑!” “追风堡”堡主气极一笑,道:“‘追风堡’虽是江湖一个芝麻小派,但亦从未受人如此侮辱,阁下既不把本堡放在眼下,我就接你几招试试,阁下报名上来!” “在下王世烈!” “什么?王世烈?”“追风堡”堡主脱口大叫:“你……叫王世烈?” “不错!” “追风堡”堡主突喝道:“好狂的家伙!” 王世烈喝道:“你……说什么?” “阁下知道王世烈是谁么?” “谁?” “四海狂客”。 “他……又是谁?” “一代武林奇人!” “难道除了他之外,我就不能叫王世烈么?” 王世烈口里虽然这么说道,但内心不由感到一阵疑惑,而“追风堡”堡主不由被王世烈这一句话反问得一怔。 “追风堡”堡主似想到了什么,当下望着王世烈,脸色起了数种不同的变化,惊、骇、忧…… 他的脸色瞬息万变,突然,他目光一扫在场武林高手,朗声道:“各位武林朋友请了,多谢各位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参加本堡开堡十五周年纪念大典,东厢席宴已开,恭请各位入席。” 他语锋略为一顿,喝道:“二弟!” “在!”背后,闪出一个黄衣老人。 “恭领这些朋友入席!” “是!” 当下由那黄衣老人恭领之下,大厅中的武林高手,全部退了出去,大厅之中,突呈死寂。 “追风堡”堡主目光一扫王世烈,悚然不语,他在思考着某一件重大之事…… 王世烈依旧木然站在那里,他要看看“追风堡”堡主玩出什么花样来。 久久,“追风堡”堡主徐作义突问道:“不知阁下父母是谁?” “家师说我是一个孤儿。” “你师父为什么会失踪呢?” “五年前他别我而去,迄今全无音信,在他走时,曾留下一信,说他如果五年后的今天没有回来,叫我拆信……” “于是你拆开了信,他要你来找我?” “对了!” “这一件事的确是太不简单了!” 王世烈心头一跳,道:“为什么?” “追风堡”堡主皱了一皱眉头,看得王世烈莫测高深,他又问道;“什么事太不简单了?” “追风堡”堡主沉声说道:“因为‘鬼琴书生’正是杀害‘四海狂客’王世烈的凶手!” “啊……” 王世烈为之脱口叫了起来,这的确是一件太不可思议之事,“四海狂客”死于“鬼琴书生”之手,而自己正与“四海狂客”同一姓名。 “追风堡”堡主徐作义突然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 “什么事你明白了!” “你今年十八岁是不是?”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 “不错,你师父‘鬼琴书生’的确叫你来找我,因为他不敢把这一件武林惨案告诉你!” “什么惨案?” “追风堡”堡主冷冷说道:“你叫王世烈是谁告诉你的?” “我师父!” “这就不会错了,我问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只龙佩?” 王世烈脸色一变,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现在,他感到事情真的有些不寻常了,因为“追风堡”堡主不但知道了他的年岁,而且还知道他挂在胸前的一只龙佩! “追风堡”堡主冷冷喝道:“把龙佩借我看看,让我断定一件事?” 王世烈下意识取下了他脖了上的龙佩项链,“追风堡”堡主取过一看,但见龙佩一面,精巧地雕刻一条飞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追风堡”堡主的双手,突然在发抖,怆然道:“这正是恩人之物呀……” 王世烈似是感到了一件可怖之事,降临在他的身上,他悚然地注视着“追风堡”堡主,默然不语! 久久,“追风堡”堡主才惨然道:“你并不是一个孤儿,你是‘四海狂客’的儿子……” “什么?”王世烈闻言,脑海如遭槌击,“追风堡”堡主这一句话,的确震撼了他整个生命。 “你是‘四海狂客’的儿了,你不叫王世烈,而叫王文青,而你父亲却又死在了你师父之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的事情,正是‘鬼琴书生’要你到这里的目的,他叫你到这里,正是查问你的身世,想不到‘鬼琴书生’倒是一个有心人,他将你的各字叫做王世烈,使我知道你真正是谁!” 王文青急问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该告诉你,因为这件事已埋葬了十八年,恩人知你未死,也该含笑九泉了……”他惨然一叹,道:“事情拉回四十年——” 令尊王世烈为“龙门”门主王永隆独子,“龙门”与“虎关”为当时江湖上两大门派! 而“龙门”与“虎关”却是两派世仇,你祖父王永隆,据说死在了“虎关”关主手里,而你父亲幸逃虎口,下落不明! 六七年后,你父亲终于出现,他的武功,震撼了整个武林天下,而在那时,你父亲救了我一难,他告诉我他要去找“虎关”关主报仇! 可是据说“虎关”关主已死,而你父亲据说又爱上了“虎关”关主的女儿蔡淑娥!…… 王文青道:“天……这岂不是一场悲剧?” “追风堡”堡主道:“是的,这是悲剧,自此之后,你父亲带着蔡淑娥便在江湖上失踪了……” “他去那里?” 令尊在江湖上失踪之后,曾令江湖上猜测纷纷,有人说你父亲死在了蔡淑娥之手,因为“虎关”关主用了美人计,用他的女儿身子做为杀害你父亲的毒计,可是,这是不确实的。 事经两年,我又碰见了你父亲,他说他除了蔡淑娥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妻子叫“断剑玉人”邵惠雯,三个人住在九宫山“丽人谷”中,并有一个儿子叫王文青。 而这时,江湖上突然传出了六大门派六部经典,被“鬼琴书生”所盗之事! “鬼琴书生”其人,江湖人物闻之丧胆,他不但武功诡异莫测,而他的“百魔曲”更不知有多少人丧命在他的琴声之中。 江湖上为此激起了一片狂潮,六派高手到处查访“鬼琴书生”的下落,可是“鬼琴书生”便在江湖失踪了! 这一年,一个人突然转告我说“四海狂客”被“鬼琴书生”所杀,他力斗“鬼琴书生”,不幸重伤而亡,但“鬼琴书生”也被“四海狂客”断了一臂,我赶到“丽人谷”时,他两个妻子,已不知下落了…… 王文青脱口道:“不错,我师父正是断了一臂!” “这么说来就不会错了……” “那位转告这不幸消息给你的人是谁?” “对方自称是‘夜蝙蝠’!” “那么,我母亲究竟是蔡淑娥还是邵惠雯?” “这一点你父亲从未谈起,除了邵惠雯与蔡淑娥之外,江湖上大概没有一个人知道了。因为你父亲告诉我有儿子之时,我也忘了问他是那一个女人所生。” “夜蝙蝠”也告诉了我,说“四海狂客”的儿子王文青也被“鬼琴书生”劫走了…… 王文青切齿道:“‘鬼琴书生’为什么会想杀害我父亲?而又不杀我?” “这就令人不解了,可是奇怪的事却在‘四海狂客’被害之后发生了……” “‘虎关’关主根本没有死……” “啊!”王文青又叫了起来! “是的,‘虎关’关主根本没有死,而且尚活于人世,在‘四海狂客’死后,他又出现在江湖,自此之后,‘虎关’在江湖上声望日隆……” “这么说来,果是‘虎关’关主用了美人计害了我父亲?” “不错,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四海狂客’的武功,如果不是先遭暗手,以‘鬼琴书生’的武功,不可能是你父亲之敌……” “暗中下手之人,就是蔡淑娥?” “可能!” “以你推测,我是谁生的?” “如以常情而论,如果蔡淑娥生了你,就不会杀害你父亲……” “不错,这么说来,我大概是邵惠雯所生的成份较大!” “于是,事情又有了一个可能,‘鬼琴书生’必然是‘虎关’关主朋友或门人,否则他自然不会杀你父亲!” 王文青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双目充满了杀机,道:“我要去杀‘虎关’关主,并追查‘鬼琴书生’下落。” 他充满杀机的目光,迫视在“追风堡”堡主的脸上,喝问道:“‘虎关’在什么地方?” “追风堡”堡主脸色一变,道:“你要到‘虎关’?” “不错!” “望你对此事三思,‘虎关’高手千名……” “这一点你不必过虑!” “也罢!我告诉你‘虎关’去处,不过,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七八年前,在‘雪阴山’出现了一个神秘而又骇人的门派,无数的高手,死在了那位主人手中,有人判断,那是你父亲的妻子之中的一人……” 王文青心头一震,道:“这话当真?” “不错!” “我会去的,去看个究竟,告诉我‘虎关’在什么地方?” “在‘青龙山’!” “如此,我告辞了!” “王少侠现在就走?” “是的!” “那么,‘剑海六友’是不是死在你手里?” “不是!” 话落,他欺身向门外走去,现在,他的脸上除了忧郁之外,更抹上了一层悲伤的神情! 是的,往昔他不曾追求什么,现在,他开始追求过更多的东西,那是真理与仇恨的报复。 他要报仇,查访“适销对路琴书生”,找“虎关”关主报仇! 某些时候,他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然而,现在,他发现他活着是多么重要! 他感到自己要像他父亲那样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人世间他想得到的,他均要得到--这包括名望、地位与爱情。 忧郁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神情,那是高傲,欲望与冷漠。 他甫自要出“追风堡”之际,突然,他的背后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王少侠!” 王文青下意识把脚步停了下来,转脸去,但见蓝淑玲含笑向他走了过来! 当蓝淑玲的目光触及王文青的脸色时,神情不由一寒,道:“你!没有什么不妥吧?” 王文青淡淡一笑,道:“多谢姑娘关心,在下没有什么,不知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不是欠我两支曲子么?你还没有弹呀!” “原来是为这个,他日相遇有暇,当为姑娘一弹哀曲就是了。” “何不现在就弹?” “现在?” “不错,现在!” 王文青苦笑了一下,道:“在下既欠姑娘一曲之债……” “不,是两曲,你欠我一曲,并愿多赠送一曲。” 王文青对蓝淑玲的天真,十分喜爱,当下笑了笑,道:“很好,我就弹两曲,走吧!” 王文青与蓝淑玲出了“追风堡”,两人地向前奔去,不久,他们已经出了“追风堡”蓝淑玲笑道:“可以弹了吧?” 王文青淡淡一笑,颔了一颔,望了林中飘飞的枯叶,他不由感到一阵哀伤…… 在盘膝而坐,把铁琴置于地上,蓝淑玲坐了下来,她含笑地注视着王文青…… 王文青播动了琴弦,弹出了一曲哀伤的曲子…… 悲悲切切的琴声,如泣如诉……似少女断肠哭声,又似少妇深闺泣血,悲切幽伤而又哀伤…… 是的,这是一曲生命哀歌,某些时候,他为他自己所弹,现在他依旧认为这哀曲并非为蓝淑玲所弹,而是为自己感伤而弹! 这曲子有的悲惨往事与哀伤的感情,他将它弹了起来。 一曲未毕,蓝淑玲已切切掩面哭了起来,叫道:“不要弹了……不要弹了……” 琴声嘎然而止! 四野骤呈死寂。 蓝淑玲已被这琴声哀曲,感动得切切而泣! 王文青的眼睛里,也蕴含着泪光,他凝视了蓝淑玲一眼,拿起了铁琴,缓缓行去! 他没有向蓝淑玲告别,因为人世之间,他不想获得爱的安慰,他需要的是暂时安静,以及片刻的回忆! 缓缓行着,没有目的,没有思潮,他蹒跚而行,不知走向何方,步向何处。 夜已深沉,万籁已寂! 林内远处,传来了蓝淑玲哀伤叫声: “王少侠……王少侠……” 哀伤而又感人的叫声,一遍又一遍地传入了他的耳际,使他的悲然心扉中,激起了阵阵涟漪…… 他没有回忆,只是踽踽而行! 倏然—— 一声冷笑之声,使王文青在悲郁的思潮中,惊醒过来,抬眼望去但见五丈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立了一个黑影。 王文青心头一震! 那黑影动也不动,王文青冷冷喝道:“什么人?” 一个冷冷的声时传来道:“原来那哀伤的曲子,可是出自阁下之手?” “不错!” “想不到阁下对于琴艺竟有如此惊人造诣,这倒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过奖了!” “阁下可是‘鬼琴书生’之徒?” “不错!” “这就麻烦了……” 黑衣人影话犹未落,倏然,一声长啸之声,破空传来,数条人影,直朝王文青面前泻落。 王文青抬眼一瞧,但见来者是五个老僧! 紧接着人影连闪,数十条人影,飘落在王文青的周围,来者是僧、俗三十多的人! 王文青目光一扫,心头为之一震,来人不问可知是六大门派高手。 想不到六大门派人会闻悉“剑海六友”之死于“鬼琴书生”之手,消息会如此之快,如今而来,显见来者不善了。 不错六大门派正是为追查“剑海六友”死于六种掌力之下而找到了这里! 当道一个老僧望了傲然而立的王文青一眼,略为欺前三步,稽首道:“施主请了,刚才我们在路上闻‘五湖钓客’所言,施主大概是当年‘鬼琴书生’的传人?” “不错!” “不知令师现在何处?” “不知道!” 六大门派高人,均为之一怔,那老僧随即冷冷说道:“不知施主可知道令师与六大门派之间的事?” “曾有所闻,不知你们要干什么?” 这时,一个背剑道人挺身而出,冷冷道:“令师数十年前,盗走了六大门派六部镇山经典,不知藏于何处?” 王文青剑眉一扬,哂然道:“这一件事,‘鬼琴书生’从未跟我谈起!” “不会吧?” “信不信由你们!” “如你今日不说令师在何处,你便难于离开这里。” 王文青哂然道:“你们要怎么样?” 那道人冷冷一笑,道:“擒下你,不怕你师父不会出现!” 王文青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有些傲蔑的——也显示了有些杀机,他一敛笑容,道:“最好你们别惹我,否则到时可别怪在下话不说明了!” “好狂的家伙,看剑!” “呛”的一声,寒光乍闪,长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了王文青,出如闪电,剑势甚猛。 王文青幌身弹了开去,厉声喝道:“你真想找死么?” 他的喝声,充满了杀机,闻之令人心栗,那握剑道人悚然色变,骇然望了王文青一眼,道:“不错,今日如你不说出你师父之下落或六部经典藏处,不是你被擒,就是我们血溅荒山!” 王文青脸色大变,喝道:“在下话已说明,如果你们非找死不可,就过来试试!” 喝声甫落,横琴而立,双目射出狠毒的目光,环视诸人,场面骤现骇人杀机。 那道人又欺身走了过来……倏地,一声暴喝声起,寒光乍闪,垂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了王文青! 在那道人出剑一声之际,断喝声起,五条人影——包括僧道俗三派高手,先后出手! 六个六大门派高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疾攻王文青,他们心里清楚,王文青既是“鬼琴书生”传人,其武功自然有深的造旨。 何况,他手中尚有一柄铁琴,他们必须联合出手,以使王文青没有弹奏“百魔曲”之机会。 六条人影疾闪之间,已各攻出了一招,王文青一声厉喝,左手一场,右手的铁琴也迅然砸落! 出手如电,但见他人影疾转之际,一声惨叫,应声而起,当首的一位道人,应声栽地而亡。 这一下令所有六大门派高手,全为之吃了一惊! 王文青厉声喝道:“你们如想再出手,死的可能不止这一个。” 六大门派之人脸色良变,杀机骤起,数十条人影,挟着栗人的喝话声中,齐向王文青砸落! 人影如絮,掌声、剑光幻起了骇人的光彩。 王文青厉声大喝:“你们既然寻死,也别怪我要大开杀戒了!” 琴影乍闪,掌势倏扬。 惨叫之声,再度传出,数十个六大门派高手,无不被王文青的无形掌力,逐退了七八步! 倏然—— 就在六大门派高手略为一退之际,三声琴声,乍然而起,这三声琴声犹似利剑一般,剑剑刺中了他们的心灵! 但见王文青左手托琴,右手播弄着琴弦,弹出了一支尖锐,而又慑魂的调子! “这是‘勾命曲’……” 是的,这是“勾命曲”,也是“百魔曲”中勾魂夺魄的一曲,但见王文青满脸杀机,轻轻地弹出了勾魂的曲子…… 六大门派数十个人,站立如木人一般,他闭目运气,以内家真元,抗拒这“勾魂”之音! 但琴声却像刀剑一般,刺入他们的心扉…… 哇!哇…… 一连数声惨叫,已有五个人口血狂喷,栽了下去! 而王文青的“勾魂曲”似没有停止的迹像,如被他弹完一曲,这些六大门派数十个弟子,可能全部难逃琴音之劫! 哇……哇…… 屠杀,可怖的屠杀,一个心目中充满了恨意的少年,为发泄他的恨意,而造下了屠杀。 眼看这些六大门派弟子就要伤亡贻尽之际,突然,一声悠扬仙乐的箫声,突告破空传至。 箫声,破解了王文青的勾魂琴声! 这悠扬的箫声,使那些结闭目运功,脸色苍白的十来个僧、道如获大赦! 王文青的琴声,也嘎然而止! 他一声狂笑,倏向箫声之处,扑了过去,在王文青弹身之际,一条人影,向王文青射了过来。 王文青不由收身后退,但见他的面前,站立了一个奇瘦且矮的老人,对方厉声一喝:“还我哥哥的命来……” 出手一掌,捣向了王文青当胸。 这矮瘦老者突然出手,其势如电,使王文青在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他一掌扫中。 王文青此时因有人除去他的琴声,而心埋杀念,如今这矮老头不由分说就攻出了一掌,使他杀机大起,喝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 “阁下杀死‘剑海六友’,其中的‘阳掌’正是我哥哥,你纳命吧!” 猛喝一声,疾射而至,一道阴寒的掌力,已告攻出。 王文青狂然厉喝:“找死——” 右手扬处,疾扫一掌。 这一掌封退了“阴掌”的攻势,突然,一声冷喝之声起处,数十道寒芒,洒向了王文青。 这一把暗器来势甚猛,使王文青几无还手之地,他飘身后退,但这时又有数十点洒了过来。 王文青在大意之下,连退了七八步! 倏然—— 一声断喝,挟着一阵闪电似的黑影,朝“阴掌”射去,一声闷哼,“阴掌”的身子,如闪电般栽了出去。 王文青不由为之一怔。 抬眼望去,但见原先那黑衣人影,已站在三丈之外,而对方竟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他的右手,已提起了“阴掌”! 对方身手之快,确实叫王文青吃了一惊。 对方以左手挟住了“阴掌”,右手拍了一下他的穴道,“阴掌”已悠悠醒了过来。 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喝道:“剑海六友中的‘阳掌’是你哥哥?” “不错,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配问,你哥哥所得的一枚‘死亡钱’,并没有带到日月峰,可是藏在你处?” 王文青闻言,心头狂震,杀机骤起—— 来人,竟是杀死“剑海六友”的真正凶手,这怎不令王文青的脸上,骤现杀机。 “阴掌”冷冷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那一枚‘死亡钱’!” “办不到!” “怎么?你想找死么?” “只要阁下下手!” 黑衣人冷冷一笑,那笑声极为骇人,笑声未落,他右手疾点,似以封穴闭脉之法,点中了他的穴道! 对方在黑衣蒙面人一点之下,哀叫之声骤起……神情痛苦无伦! 王文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似是很欣赏这蒙面黑衣人的手法与狠心。 黑衣人冷冷喝道:“你……说不!” “我……我……” “如你再不说,你就会全身剧痛如割而亡……” “我……说!” 黑衣蒙面人得意一笑,伸手解去了对方穴道,喝道:“在什么地方,快说!” “阴掌”连喘数口大气,才探手入怀,摸出了一枚与王文青所有那一枚一模一样的金钱来。 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一把取过了“死亡钱”,道:“你很老实,我就饶你不死!” 话落,把“阴掌”向前掷去,只听“叭哒”一声,“阴掌”口血狂飞,内腑再受震动,就此昏死过去。 黑衣蒙面人阴恻恻一笑,弹身射去。 王文青陡然一声疾喝:“站住!” 挟着暴喝声中,他掠身一射,向黑衣蒙面人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