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客厅的门打开了,进来的那个男人似乎在几小时内苍老了许多。门在他身后关上了。约翰·洛林,第四代塞文伯爵,是个身材中等、性格坚强的人他的脸部已被阳光晒成了皮革的颜色,铁灰色的头发,相比之下凌乱的髭须倒有些呈现灰鼠毛皮的颜色。两颊各有一道深深的沟纹,胡髭顺其而下,从鼻侧直抵下颇颌,这严峻的外形确与他的个性相称。他走进房间,俯下肩膀,陷入黄色的沙发中,过了几秒钟才抬起眼来,温和地问道:“麦克贝恩给你打电话了?”“对。”“太糟了,”塞文伯爵的声音中夹杂若凌乱的喘息,“无计可施。”“但蝎子的蜇伤?”桑迪质询道。“医生说这种伤可大可小。对有的人而言也就像是被蚊子叮一下而已无关紧要,而其他人则不然。可怜的吉尔雷没挺过来。”塞文伯爵把手仲进夏装的口袋里,抚着心脏部位:“老实说,海伦,我自己也觉得不太舒服。”见两人的脸上顿现惊惶,塞文伯爵的口吻舒缓下来。“老毛病了”,他轻拍着胸口,“多年来都如此,有时是挺麻烦的。现在我们困难重重,祸不单行,尤其是……”他温和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似乎在竭力拒绝相信某件不得不信之事。“我想,”他补充道,“我得进去躺一会儿”。海伦连忙紧跟上去。“真的不要紧么?”她喊,“要不要我把医生请来?”,“没那个必要!”塞文伯爵边说边走,“只是累了而已。我想回家去了,海伦,你越快把这儿的事情办完,对我就越有好处。”海伦犹豫着:“我刚刚还和桑迪说正考虑是不是明天就走。现在吉尔雷教授死了……”“你什么忙也帮不上。她父亲指出,高深的表情又回到了他沧桑的脸上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甚至是在帮倒忙。亲爱的,我并不是说你毫无助益,我的意思是……”塞文伯爵面现困扰,似有歉意。“可怜的吉尔雷!”他说,“天哪,可怜的老吉尔雷!”城内暗翳渐至,预示着热带那转瞬即逝的夜晚只在咫尺之遥。白日的嘈杂与喧嚣悄然隐去,被宣礼员的嘹亮噪音取而代之。“最伟大的安拉啊!我确信无疑,除安拉之外再无真神;我确信无疑,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祈祷吧,救赎吧,最伟大的安拉啊!除安拉之外再无真神!”一声既起,众声相和,在这神秘的土地上此起彼伏。塞文伯爵凭窗远眺。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微微摇了摇头。“还能信任谁?”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反复引用一句名言,“这真是个大问题啊。还能信任谁呢?”他转过身来,一边在胸口的衣袋里搜寻着什么,一边沮丧地踱向卧室。门在他身后关上了。海伦和桑迪因惑地面面相觑,宣礼员的声音仍在黄昏中回荡。次日下午两点半,在火车站外,发生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即便这个城市的新鲜亨层出不穷,阿拉伯搬运工们和饭店的服务生们还是对它律津乐道而且关于这件事究竟该归咎于出租车司机,还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也有截然相反的意见火车站在开罗北部,离市中心路程不算远,不过到底远不远也得视你的交通工具而定.在这个有轨电车和骆驼们纷呈交蜡的城市里,狗儿们、驴子们、小摊小贩们和乞丐们加在一块儿能引起各种各样的交通堵塞,要是你的马车车夫不认识路,只能随波逐流走到哪儿算哪儿的话,那要赶火车可就得l起个大早了。于是,这天下午,一辆出祖车嘎吱嘎吱响个不停,沿着沙里努巴帕沙大道一路向北。这是辆老式的福特轿车,本来的颜色已无人能识了。车顶上捆着两大一小三个皮箱计价表已经坏了——至少司机说它坏了。司机是个黑皮肤的小伙子一脸正气,水汪汪的黑眼珠,乱槽糟的胡子就像是床垫里斜逸出的绒毛一股。他脑袋上缠着一条脏兮兮的白布,满脑子都是淘金梦。总算等来了个乘客。这位身形硕大、粗壮如桶的绅士,身着亚麻西装,头戴一顶巴拿马式帽子。在被折成碗状圆弧的帽檐下,镶边眼镜后面那张脸恶狠狠地朝着你,连开罗的乞丐见了也要退避三舍。他坐姿笔挺,双臂环抱,甚是威严。旁边座位上放着一大卷镀金的剪贴簿。两样东西的头部从胸口的衣袋里探出来—一把手柄朝上的长剪刀和一大瓶胶水—于是不难推断出他在火车上将如何打发时间。到这时为止,司机与乘客之间的交谈是英语、法语以及任何后者能想起来的阿拉伯语片断的大杂烩。然后他倾身向前,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喔!”矮胖的绅士喊道。司机咕噜着,声音柔如水,甜似蜜,好生诌媚:“是您在说话吗,清晨之主?”“啊哈”‘清晨之主’邪恶地环顾四周,“咱们这是不是……”他用法语补充道,“正在去火车站的路上”?“瞧!”司机喊道,一只手臂变戏法般地挥舞着,“在您面前的正是火车站:我们的远征正在继续,亲爱的先生!”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猛踩油门,出租车只用两个轮子就呼啸着杀入米丹埃尔一曼哈塔广场,差点儿没把这位矮胖绅士的脑瓜从车窗甩出去。尽管抵达车站时五十英里的时速足以使车子撞进售票大厅,司机还是及时悬崖勒马,在最后一刻踩住了刹车。然后他转过身来像一只渴望主人夸奖的乖乖狗一样,眼神里满是期待。壮硕的绅士一言不发已然变形的帽子盖在眼睛上,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缓缓地从车里爬了出来。“到车站啦,清展之主!火车站!”"啊哈,"乘客的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般地邈远,“把我的